焦黑的洪泽大地上,劫火余烬未冷。
李氏堡的残垣断壁,早已在煞主降临的灭世风暴中化为齏粉,连同那片凝聚了李家心血的药田、工坊、聚灵凹地,尽数埋葬在翻滚的煞气与地火之下。
如今,李氏的根基,已尽数迁入残破却尚存骨架的洪泽县城。
昔日县衙的断壁残垣间,“洪泽卫指挥使司”的玄铁匾额在晨光中亮起。
指挥使司正堂。
不再是县衙的朱漆公案,而是以青嵐山巨兽骸骨为基、铺著硝制熊皮的铁木长案。
堂內气氛沉凝如铁,血腥与焦糊味尚未散尽。
李铁柱端坐主位。
他左臂衣袖破碎,露出肌肉虬结、布满深可见骨爪痕与灼烧焦痕的手臂。
伤口处血肉翻卷,隱隱可见断裂的骨茬!
虽未断肢,却伤势极重。
但此刻,他独眼如电,脊樑挺直如枪!
丹书铁券供奉在身后高案,玄铁卫令悬於腰间。
炼体九层大圆满的凶悍气息因重伤而內敛,却带著一股磐石般的威压。
他是朝廷敕封的正五品指挥使,洪泽卫的旗帜,法理上的最高统帅。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聚焦於主位左侧下首。
李长山静坐。
昭武校尉银牌悬於腰间,煞灵枪斜倚身侧。
炼体十层“见神不坏”的气血沉凝如汞髓,虽面色微白,气息却渊深如海。
他並未言语,只是平静地端起粗陶茶碗,抿了一口微凉的苦茶。
动作自然,却带著一种无形的掌控力。
山河鼎在怀中传来温润的脉动,鼎口清光流转,悄然吸收著堂內瀰漫的,稀薄的煞气与血腥戾气,转化为精纯灵力,滋养著他疲惫的经脉。
“三狗。”李铁柱声音沙哑,目光却看向李长山。
李长山微微頷首。
“在!”
三狗应声出列。靛蓝卫司经歷官袍略显宽大,却掩不住眼中超越年龄的沉稳。
他怀抱厚厚卷宗,快步上前,立於长案侧前方,面向眾人,声音清晰。
“稟指挥使!稟校尉!战后清点如下!”
“一、人口:洪泽县原籍並收拢流民、遗孤,现存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二口!青壮男丁四千一百二十三人,妇孺老幼九千六百三十九口!”
“二、损毁:县城城墙坍塌七成!民房损毁九成!官仓、武库、县衙、工坊……尽毁!良田受煞气污染,十不存三!”
“三、物资:朝廷豁免赋税,勾销钱粮欠款。现存:军粮(朝廷拨付及战场缴获)五千石!药材(清源散、小回气丹原料)仅够支撑半月!精铁锭(自李氏堡废墟及县城武库抢救)八百斤!木材石料……无算,但需开採!另,守护铁壁阵核心阵基、山河鼎、药庐核心丹炉、军工坊关键模具……已按校尉令,提前转移至城內核心密室,保存完好!”
数字冰冷,勾勒出满目疮痍。
堂下,原县丞周文清,朝廷让其留任协助,及几名原主簿、典史,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李氏的刀,悬在头顶,而真正握刀的,是那位沉默的昭武校尉!
“重建!”李铁柱独眼扫过周文清,最终看向李长山。
李长山放下茶碗,声音平静无波:“工部员外郎张大人,三日后携匠作营抵洪泽。带来筑城图纸、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