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骤然一寂。
谢逸清思索片刻,摩挲着通透的翠玉扳指进言:“不管此事与那大土司有何关系,保险起见,先将昨日被那尸傀害死的兵卒和百姓尸首收敛至护卫司等仵作验尸,再将那几日出入客栈之人集中安置等待询问吧。”
李去尘捂腹打眼望去,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南诏王。
“放心,昨日一共三十三具尸首,本王已命仵作验尸,待知会其家人后一并下葬。”段承业颔首,“至于客栈所涉人等,本王稍后下令搜查。”
“现在我们手头并无证据,若想确认这三人是否由那大土司指使,只能派人深入吐蕃仔细探查。”谢逸清表情严肃,“不过此事可从长计议,现下保证拓东城不再动荡才是第一要务。”
“等过一阵人手空出来了,本王便派人入蕃,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段承业不自觉地右手握拳。
二人正商讨着,忽然被身旁咕噜声打断思路。
两人视线同时转向李去尘,只见她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地缩在椅子里,好似一只可怜的小鹌鹑:“你们继续。”
“说错了,现下带小道士去寻些吃食才是第一要务。”谢逸清展颜勾唇,起身向段承业告辞,“事情已基本清楚,接下来若城内安宁,王上即可派人入蕃了。”
“诶,等等,我换身常服随你们一同回去。”段承业突然开口。
于是三人便踏着傍晚斜阳回到了来财客栈。
不一会,一份鲜辣脆爽的鲜笋炒腊肉和一碟金黄香酥的鲜花饼被端上了桌。
“小道士,这先前你我说好的交易,如今可算是钱货两讫了。”谢逸清为李去尘夹了一筷子鲜笋腊肉,一脸得意的笑容,“尝尝值不值几两金子。”
李去尘想起那庄亏本买卖就心痛,忍不住撇嘴瞪她,却也不忘将碗中菜肴送进嘴中。
当季笋子鲜香爽口,新熏腊肉肥而不腻,辅以南诏本地干椒,加入凝脂猛火爆炒,使得这道菜着实咸香味美。
随着笋肉入肚,李去尘也埋头咽下了这桩亏本买卖。
“道长,是不是她讹诈你了?本王帮你教训这黑心掌柜可好?”段承业借着这个档口发问。
“王上又要贫道付出什么?符箓吗?”李去尘幽怨地开口。
她只是初次下山未经世事,并不是头脑全无的笨蛋。
谢逸清闻言粲然一笑,似是十分欣慰地看向李去尘:“小道士长进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你果然之前诈了道长对吧!”段承业像抓着老鼠尾巴的狸猫,对李去尘眉飞色舞道,“道长,本王做主让她赔钱给你!”
“赔什么,小道士还欠着我钱呢。”谢逸清倚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等待李去尘反应。
“什么钱?”李去尘杏眸睁大,都忘了咀嚼嘴里的鲜笋,“什么时候的事?”
“彼时你一晕呜呼经脉寸断,我用那碗汤药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要价千金也不为过吧?”谢逸清故作心痛地敲诈。
她又用修长食指勾了勾李去尘的衣领,“还有你身上这道袍,用的可是我库房里上好的敛光锦。”
“救命之恩外加一匹锦缎,我总共只收一千金,怎么想都是你赚了我亏了。”谢逸清掌心朝上向李去尘摊开。
“小道士,怎么付款?”
李去尘将头一缩,老实地吞下笋子:“我没有那么多钱。”
“无妨,用你兜里的符箓来抵。”谢逸清笑里藏刀,曲了曲并拢的食指中指,示意李去尘快些交钱。
“符箓……怕是也没有一千张。”李去尘这下好似将自己的声音也一并咽入腹中。
“如此,那你便待在我身边,做工抵债罢了。”谢逸清言笑晏晏,眼波流转于李去尘哑然的清秀面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