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曾和你一样颤抖着写下第一句话,然后活了下来。
而那个人,正在为你点亮一盏灯。】
陈默看着她写字,忽然说:“我想把《未完成的对话》做成系列展览。不在美术馆,就在社区中心、学校礼堂、甚至街头长椅旁。让那些不敢走进咨询室的人,也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会需要很多志愿者。”她合上手册。
“第一个我就找你。”他笑,“第二个,是那个写‘软弱也可以很勇敢’的女孩。她今天主动报名加入心语墙小组了。”
她也笑了:“你看,光真的会自己蔓延。”
夜色渐浓,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走下楼梯,手机同时震动。是匿名博客后台提醒:又有新文章发布。
标题是:《我撕掉了退学申请书》。
内容只有短短一段:
【我妈看了《你还好吗?》绘本,在厨房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她抱着我说对不起,说她一直以为我只是懒、不懂事。今晚我们第一次一起看了日落。原来父母也会迷路,也会害怕。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们这些‘问题孩子’。】
林小满靠在墙边,久久说不出话。陈默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你说……顾言老师现在在哪里?”她忽然问。
“也许也在看这篇文章。”他轻声答,“或者,在某个角落,默默为他的学生们点灯。”
她想起昨夜梦中的星河,想起顾言隔着街道的那一颔首。有些告别不是消失,而是放手;有些陪伴不必同行,只需相信对方能走好自己的路。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收到快递。寄件人署名是“十一中初三(2)班全体同学”。拆开后,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封面用彩铅写着:《我们也想成为光》。
翻开第一页,是全班合影的剪贴画,每个人头上都画了一颗小星星。后面一页页记录着他们的改变:
【我开始每天写下三件开心的事。】
【我和同桌说了我的焦虑症,她居然说她也有。】
【爸爸答应陪我去一次心理咨询,虽然他还戴着墨镜,手一直在抖。】
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顾言年轻时在咨询中心门前的留影,背面写着:
【林老师,我们在课本夹层发现了这张照片。听说您是他带的第一个学生?谢谢您让我们知道,原来‘变好’不是变成另一个人,而是学会和自己和平共处。】
她抱着册子坐在窗边,阳光洒在膝上。阿药跳上来蹭她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手机响了,是陈默发来的语音消息。
“我在画你。”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低沉温柔,“不是喂猫的样子,也不是开会时皱眉的样子。是昨天你在天台写那句话时的表情??像是把全世界的重量,轻轻接住,又轻轻放下。”
她闭上眼,听见风穿过树叶的沙响,听见远处孩子们上学的喧闹,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
“你知道吗?”她对着空气轻语,仿佛他知道她在回应,“我现在不怕黑了。因为我知道,黑暗里藏着无数即将亮起的灯。”
几天后,社区中心举办首场“心语展”。三十幅学生原画与匿名心事并列展出。墙上挂着一条横幅,是林小满亲手写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治愈】。
开幕当天,来了许多家长。有人红着眼看完孩子的留言,当场蹲地痛哭;有人握紧拳头,却又缓缓松开,最终只是轻轻抚摸展板上的字迹。一位母亲走到林小满面前,声音哽咽:“我女儿写了‘妈妈,你工作很忙,但我更希望你活着’……我才知道,她每天都怕我加班猝死。”
林小满抱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她的背。
陈默站在展厅角落,手中拿着一幅新画:一群孩子围坐在篝火旁,每人手中举着一支蜡烛,火光照亮他们稚嫩却坚定的脸庞。画名是《微光成炬》。
展览结束时,已近深夜。他们一起清理现场,把展品分类归档。林小满整理到一半,忽然停下。
“怎么了?”陈默问。
她指着一幅被遗忘在桌角的小画:一团黑色漩涡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一根红线。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但今天有人看见我了。】
“这幅画……没登记编号。”她说。
陈默凝视良久,轻声道:“也许它不属于任何分类。就像有些痛,无法命名,却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