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懂事让乔依心疼又自责。她蹲下身,平视着铁蛋,语气温柔:“这钱本来就是她用歪心思从别人那里弄来的,不干不净。我们花了,总比留着她继续干坏事强。再说,她现在不敢来找我们麻烦,娘醒了,就不会再让她欺负我们。”
铁蛋用力地点点头:“嗯!听娘的!”
乔依拉着铁蛋的小手,母子俩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这还是乔依清醒后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七十年代的小县城。灰扑扑的街道,墙壁上刷着的标语,人们穿着蓝、灰、绿为主色调的衣服,自行车叮铃铃地穿梭而过,充满了浓厚的时代气息。
国营饭店是县城里为数不多的“高档”场所。一走进去,一股饭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里面摆着几张四方桌和长条凳,吃饭的人不多,但个个看上去都挺体面。
母子俩走进来,倒显得有点穷酸了。
毕竟乔依还没有机会打扮,和铁蛋穿着打补丁的破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要不是她年轻美貌实在耀眼,看起来跟疯婆子没什么区别。
乔依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铁蛋则紧张又好奇地挨着她,小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周围。
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服务员坐在窗台边,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乔依看向小黑板,上面写的菜色不多,价格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不算便宜:红烧肉五毛,青椒肉丝三毛,素菜一两毛,米饭按两算。
“一份土豆丝,一份炒青菜,再来两碗阳春面,要加鸡蛋。”乔依点菜的时候,感觉身边的铁蛋呼吸都急促了,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服务员记下,面无表情地报了价格,收了钱和粮票。
等待上菜的时间,铁蛋坐得笔直,既兴奋又局促。
没多久,菜就端上来了。喷香金黄的土豆,翠绿的炒青菜,还有两海碗面条。香气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
“吃吧。”乔依给铁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又拨了半碗面条给他,见铁蛋看着对面的红烧肉直咽口水,便笑道:”先吃这些,下回娘再带你来吃红烧肉。“
他们娘俩身体很差,饿了这么久,现在不能立刻沾大油荤腥,不然会拉肚子。
铁蛋听到以后还有肉吃,高兴不已。他夹起面条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然后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娘!好吃!真好吃!”
他吃得狼吞虎咽,显然是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乔依自己也吃着,味道其实不如她前世吃过的精致,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她吃了几口就差不多饱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铁蛋吃,心里酸酸软软的,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孩子过上好日子。
吃完饭,乔依又带着铁蛋去了供销社。用剩下的钱和布票,给铁蛋买了两身新衣服、一双新鞋,又买了些日常必需的牙膏、肥皂、毛巾,还称了一点水果糖,然后也给自己买了一身。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如果之后准备去相亲的话,肯定要打扮得体面点。
铁蛋抱着新衣服和新鞋,小脸兴奋得通红,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回去的路上,他一只手紧紧拉着乔依,另一只手宝贝似的抱着新东西,嘴里还含着一颗乔依剥给他的水果糖,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娘,今天像做梦一样。”铁蛋小声说。
乔依握紧了他的小手,笑道:“那娘争取以后,天天都让你过得像今天一样。”
“哇,那不是美死啦?”铁蛋幸福地冒出了鼻涕泡泡。
母子俩赶着夕阳搭公交回到家,一开门,就瞅见地上摆着一个蓝色信封。
“娘,有人给我们写信了吗?”铁蛋好奇地弯腰捡起信封。他有点忐忑期待,会不会是爹爹?
乔依倒奇怪,这信封上没有邮戳。她打开一看,才发现应当是孙翠凤留的,上面大致写了相亲男方的基础条件,还附上了一张后天早上去大西北的火车票,是要她过去相亲。
翠姨这速度,也太快了。生怕她嫁不出去一样。
乔依看完后放下信,喃喃:“原来他不姓付,是姓傅啊。”
倒是跟昨天遇到的那个傅团长同姓,也是一名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