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早,纪明霞在书房练字。
她的字师承太傅孟昭,骨架刚劲,只是她用墨更浓,笔画更显锋芒,也因此被诟病为乖张。
她袖口挽着,小臂半露,这些时日虽清瘦不少,但因常年习武,肌肉线条仍清晰可见。
天鹤端药进来,见她伏案,以为是抄写佛经。走近一看,纸上却是两行大字:
“不为我所用者,不得不为我所用。”
天鹤将药碗轻轻放下,说道:“嘉宁太妃那边传话,说是今日家宴,你身子还未大好,先别去了。”
纪明霞头也未抬,她道:“你让苏嬷嬷去问今日有什么菜,若是我爱吃的,就让应下。”
天鹤:“……”
纪明霞想到什么,又在两行字边上补上了一句:“为我所用者,前运亨通。”
天鹤轻敲药碗:“喝完药再写。”
纪明霞道:“不写了,手冷。”
她撂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五官皱在一处,嗔道:“天鹤,今日这药怎会这般苦……”
天鹤摊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多加了几味药进去,给你吊着点精神。”
纪明霞不敢怒,也不敢言。
可人儿这会从门缝钻了进来,一下子跳到桌案上,前爪越过砚台,奈何腿不长后爪全沾上墨水,不等人拦,它又往前窜了几步,刚好踩到方才那幅字上,留下几对脚印。
好好的白猫染成了拖枪挂印。
纪明霞不恼,反会心一笑,她忙把小家伙抱起来,张罗着烧水洗猫,忙完已是晌午,可人儿委屈巴巴地蜷在炭炉旁,尾巴上还残余一点墨迹。
纪明霞自己没顾上吃饭,把鸡肉一点点撕碎了哄着喂它,直到梳头嬷嬷来给她换装。
宫装是素色的,发髻也低调,不过越简单的衣装,越衬得纪明霞英气逼人。
梳头嬷嬷道:“老奴从前觉得,乡下丫头没几个生得好看的,一个个都晒得黑黢黢的,可公主您也是风吹日晒,怎就还是这般漂亮贵气?果然人比人,是要自……”她意识到过年要避讳不吉利的字眼,改口道:“是要自惭形秽的。”
纪明霞道:“我若是同嬷嬷比手巧,也是要自惭形秽的。”
嬷嬷是熟手,梳洗打扮完去赴宴时辰还早。
纪明霞还想逗逗可人儿,一回头却发现小家伙靠着暖炉呼呼大睡,半侧绒毛被烤得焦黄卷曲。
纪明霞哭笑不得,把它抱起来顺了好一会儿。
可人儿被弄的生气,爪子猛地一抓。纪明霞反应再快也比不上猫迅捷,左碗被划了两条血痕,不过不深。
她没当回事,这点伤她连痛都不会喊,反手把可人儿塞进被窝,又亲手灌了个汤婆子。
“你要是冷就在这取暖。”
可人儿却不领情,下一秒又扑到地上,伸了个懒腰,缩回暖炉边上去了。
天鹤笑道:“谁养的猫像谁,这是个犟种。”
纪明霞无奈:“还不是你抱回来的?看好这小祖宗,另一边毛再烫坏就不好看了。”
教辇等在外头,纪明霞被宫服限制,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