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不再言语,半晌后,韩亦行又说:“你们不觉得她与楚宁很像吗?”
他望着孟阿沅的身影,喃喃道:“都是倔强不认命的主,却又如此争气。”
听到韩亦行提起楚宁,听风反应剧烈,硬朗严峻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恐惧,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楚。。。楚小姐吗?若真要比的话,属下觉得这位孟小姐真真是温婉可人,堪称大家闺秀。”
韩亦行甩给他一记眼风,皱眉不悦道:“还‘真要比’,我让你比较了吗?你该多关注自身,莫整日盯着别人。”
说罢便抬脚去追孟阿沅,应是觉得不解气,才走两步便停下步子回身教训道:“她们俩若是男儿身,才干必胜过大半男子,怎能被你口中的闺阁礼教所桎梏?你们该多想想如何精进本事才对!”
他愤然说完后转身跨着大步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听风和连累挨骂的面无表情的听雷。
听雷倒是无所谓,不过是被连带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缓道:“兄弟,谨言慎行。”说罢也提步走了。
恰好此时上空掠过一只孤雁,好巧不巧,孤雁过境后,一泡新鲜鸟粪不偏不倚落在听风头顶,他茫然抬头,正午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于是只好半眯着眼,可今日晴空万里,唯有一只大雁,连片云都少见,他以为是错觉,便抬手摸向发间,在摸到湿润黏腻的触感后,他愣了愣,诧异道:“奇了,没下雨啊。”
随后,他收回手,视线往下一落,那团深褐色秽物赫然闯入眼帘,也许本无呛人气味,但听风仍是眉头一紧,屏气快步走到路边,随意捡了片叶子反复擦手,还不忘嫌恶地猛啐数下,脸上顿作委屈样,他再次抬头望向那只孤雁,嘟囔道:“你我都是落了单的,你,你偏要欺负我,啊——”
他这一嚎,惊得不远处的孟阿沅浑身一震,她回头张望,只见听风正抱着头弯腰跺脚,看上去不大高兴,正好韩亦行走近,她好奇问道:“他怎么啦?”
韩亦行也不回头,随口道:“不知道,大概疯了吧。”
此时比试已近尾声,得赶紧拾掇摊子,孟阿沅顾不得深究,只一本正经道:“嗐,人嘛,哪有不疯的。”
一炷香燃尽,阿福即刻掏出另一根火杖,火杖蹿至空中轰然炸开,监试官们得了信号,立时喝道:“比试结束!”
灵州百姓大多敦厚老实,谁也没偷摸着再多割几根,皆放下镰刀,与监试官一道将自个的麦子携到计量处。
因灵州麦子长势相近,本次以称重的方式决胜负,阿福从马车上取来大秤,熟练地将秤盘往地上一方,挨个称麦子的重量,孟阿沅则在一旁记数。
待称量整理完毕,大伙心中也已有数,孟阿沅高声道:“乡亲们,比试已结束,胜负也已分,本次比试由李二柱摘得头筹,统共割了七斗麦子!”
那位名叫李二柱的壮汉挺直腰杆,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振臂高呼,人群瞬间爆发一阵欢呼。
待安静后,孟阿沅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的比试就到此结束了,请诸位随我到摊子上领取各自的奖赏把。”
有好些个没参与割麦子的纷纷向参试者打听:“你们觉着这镰刀用起来如何?顺手吗?”
孟氏出品,必属精品。
所有打听者均得到同样的答复:“好用!又轻便又锋利,割麦子跟切菜一样,只需要轻轻使劲,就能轻松割下一大把!”
“哟,这么好,正好我家那镰刀该换了,我也去孟姑娘那买一把去!”
“诶,你可别跟我抢啊!你慢点跑,没人跟你抢!你等等我,你给我留一把——”
刚发出去的五文代金券,一转眼又都回到孟阿沅的口袋里。
还不到午时,她拉的这车镰刀便被哄抢而空,正忙着收摊时,韩亦行凑过来,“孟老板,生意不错嘛,还有剩的吗?我也捧个场。”
孟阿沅只顾着收拾,头也不抬道:“没了。”
“诶——”韩亦行眼尖,瞅见角落里掉落着最后一把镰刀,他欣喜道:“这不还剩一把吗?那我便笑纳了。”
说罢便伸手去拿,怎料,眼前突然“唰”地闪过一道黑影——
“呀!这还有一把呢!”一身着粗布衣裳的大婶一把抓起那把仅剩的镰刀,随即往长桌上丢下三十五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手速快的人先享受人生,而手速慢的人却只能落空。
韩亦行讪讪地收回悬空的手,他的脸色算不上难看,但也不好看,他鼻腔深吸一口气,随后撇下唇角,一言不发。
旁观了一切的孟阿沅低着头,微不可察地笑了声,问道:“你要镰刀做什么?种地啊?”
韩亦行无力地倚在一旁的树干上,“明日要搬到新院子,我还想着给听风听雷备把好使的镰刀,好让他俩快些除掉院里那些枯草。”
孟阿沅道:“哟,看不出来,您还是个替手下着想的好主子呢!”
韩亦行漫不经心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