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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举子忙下（第2页）

“人本不分贵贱，管竹姐姐有此技艺本就值得人尊敬。你若得空，下次我让府里的侍女来向你请教。”桓清与看了眼手镯，又道，“这玉镯贵重，还请你帮我找只锦盒收起来。”

“是。”

管竹引她一路行至扫云台西门，一辆华贵的两骑马车停在门口，车前另有两骑随旁护送。

她在仆从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车内仅萧迦叶一人，一身广袖丝袍端坐其间，加上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颇有点金孔雀的气质。好在车厢宽敞，茶具、香炉一应俱全，两人相对跪坐，丝毫不拥挤。

“县主初到鄙府，萧某礼数不周，晚上略备薄酒权作赔礼。”萧迦叶解释了此番出行的目的。

“将军客气了，但凭将军安排。”

两人一时无话。马车行得平稳，窗外人声隐隐。

萧迦叶着手摆弄茶具，沏了一盏茶递给她，汤色清碧，一叶新芽绽于水中，生机盎然。“这是初春的新茶，虽不及建元三年你寄来的钱塘龙井，却也清冽可口，花香馥郁。”

桓清与抬眼望向他，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轻易提及当年之事。

“桓县主不试试看？”萧迦叶盯着她，问道。

桓清与举盏至唇边，便闻到一阵清甜花香，茶水入口微涩，其后渐苦，待一杯下肚，苦涩从舌尖传至心头。她轻轻放下茶盏，心里嘀咕着如果不是萧迦叶的茶艺太差，便是他故意泡坏的，其心歹毒如此！迎着萧迦叶询问的目光，她缓缓开口道，“花香诱人，殊知其味至苦。萧将军想跟清与说的是这个？”

萧迦叶淡淡一笑，桓清与无数次猜想过他的笑容，却未料初见是如此虚浮、苦涩的笑。

“县主多虑了，一杯茶而已。”

桓清与沉默了片刻，笑道：“也对。按理，将军应该尝不出这两种茶的差别才是。”

桓俭跟她说起过，萧迦叶是他见过最吃苦耐劳的人，屿山上还没有人管后厨时，二师叔那些夹生的饭、烧焦的菜，只有萧迦叶一个人眼都不眨照样吃下去。苦日子过惯了的好处是怎样的生活条件都能快速适应，坏处却是。。。。。。无论什么好酒好茶，在他这儿便都似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萧迦叶眼中露出几丝诧异，不防她忽然拆台打趣自己，更不料这些琐事也传到了她耳朵里，只摆首而笑，未置一辞。

桓清与忽然明白自己被冷落了。萧迦叶虽礼数周到，比平日在其他场合更亲切温和，却总是透着疏离，甚至轻描淡写，将他们两人那点关联一笔带过。

她究竟何时暴露了自己的心情，让他这样急着撇清关系？

桓清与直直盯着他，从眉眼、鼻翼，到唇角，他的确如传说中所描述的，俊容无双，也比她记忆中的少年，更英气逼人，光彩夺目。

萧迦叶有些许不适，看向旁处，笑问道，“萧某脸上有什么？让县主如此端看？”

“有无双的美色，”桓清与坦坦荡荡，“和深沉的城府。”

闻言，萧迦叶低眉将茶盏搁在案上，轻声说：“到了。”起身拂开门帘下车。

桓清与看见车内锦盒，将玉镯放入盒中，方下了马车。

原来萧迦叶说的宴请，是在缦阁。昨晚才和容芝妍发生口角，今晚就与流言当事人现身此地，金陵城的人有好戏看了。

此时日落西山，唯余暮霭沉沉，缦阁华灯初上，罗幕高张。在一片霓虹映照下，萧迦叶的背影伟岸而修美，玉冠巍峨，广袖迎风，正立于缦阁门口候她。

桓清与款步上前，如车上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般，与他相隔适当距离，并肩走入阁内。

至雅间坐下，案上摆满缦阁精致的酒菜，一旁侍女端着莲盆进来让她净手。

“扫云台单独辟了一间厨房，食物不如府中总厨精细，午时是萧某苛待桓县主了，在此向县主赔罪。”萧迦叶恭敬举杯，刻意的言语好似为了给谁听见一样。

桓清与想起今早潋娘那么大张旗鼓，恐怕整个金陵都知道桓县主上萧府进修去了。萧迦叶此举算是给两人如今的关系正名。

她应邀演出，“萧将军何出此言。二婶带我到府上叨扰，将军费心招待，已是清与之幸。哪敢挑剔此等细节。”她回敬一杯，一饮而尽。

三两句寒暄过后，她也的确饿了，跪坐案前认真进食。心里念叨着，果然还是缦阁的食物精美，色香味俱全。

停箸后，歌舞开始。萧迦叶好大的排场，仅两人的宴会也请了行歌出席。

今日行歌一身浅绿舞裙，首支舞跳的是《湘上女萝衣》。一舞跳罢，她从旁取了一把古琴，莲步至桓清与案前，欠身道：“行歌听闻县主素有琴心，斗胆请县主合奏一曲。”

桓清与自初见便对行歌十分欣赏，不愿推拒她的邀请，转头看向萧迦叶，后者兀自饮酒，似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