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又声在江聆眼里并不像王小波笔下那只特立独行的猪,更像是一只单纯又锋芒的鸟,喜欢和很多女孩们一样,用散粉扑头、站在走廊晨读、体育课溜去小花坛看“大黄”——
那是一只怀过两次孕的橘猫,第一次生崽的时候,接生婆正是宁又声,于是,大黄与她格外亲近。
除此之外,宁又声还在老树那儿养过一条没毒的小青蛇,不过,青蛇在高二的那个寒假冬眠休憩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准确来说,是宁又声不再带着人去看它了,江聆也就默认了小青蛇无由失踪的罪名。
只可惜,后来学校抓流浪动物抓得严,宁又声害怕大黄和她的崽子们乱棍打死,于是装病出校门把它们一箱子端去了救助站,遇到了刚校考完赶回学校的江聆。
那应该是宁又声快高考前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
他原以为,这种离别是很痛苦的,可望着保温箱的宁又声没有哭:“说实话,我们都应该早点想到把猫们送去救助站的。”
她就那样站在他身旁,她围巾的流苏让冬日的季风吹得绕上他的指尖,展柜暖暖的灯光打在两人面上。
江聆哭得稀里哗啦。
宁又声与江聆那天在天台聊了很久,他那时候才知道,宁又声的父亲去世之后母亲逼她逼得紧。
他发过誓说再也不提这事的,但好像食了言。
“江聆,你太迷恋故事了。”
江聆不理解她这句话,但宁又声的模样应该是要赶人,他刚要走,就见到宁又声头顶摇摇欲坠的大葫芦掉下来。
江聆本能上前护着她的头,宁又声本能往后躲,于是四周开始坍塌。
不痛,但刺耳。
四周继续坍塌,宁又声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
好吵。
昏黄的吊灯一晃一晃,江聆环住他的胳膊往后缩,灯光穿进两人的胸膛之间。
宁又声恼火地说他进来果真没好事,江聆骂她好心当作驴肝肺。
“驴肝肺,你收吧,我累了。”她拍拍手,头歪向那摊七零八落,说。
江聆“切”了一声,娴熟地跑到灶台拿起宁又声刚穿完的围裙,自然到像是老夫老妻斗完嘴总有一方骂骂咧咧妥协一样。
宁又声戴上眼镜,打开电脑继续看自闭症儿童声音辅疗的纪录片。
江聆明明不在自己跟前,但是杂货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传来,宁又声不自觉就被吸引注意力。
她不用看就知道,他在动哪那件道具、打开哪个盒子、摸鱼的时候打了多少个字……
声音,是吸引人的。
自己能够被吸引,那么,汤圆也可以。
不是吗?
宁又声戴上耳机,江聆的影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她抬头——
江聆左手清洁剂右手扫把,身上还挂着卡通兔子图案的花围裙。
他低头,宁又声抬头。
宁又声望见他粲然一笑,露出一颗狡黠的虎牙:“这只兔子还是我们动画公司设计的嘞。”
她问:“江聆,院长对你为什么这么客气?”
“捕梦盒一直是你们星愿育苗项目的资金合作方呀,只不过通常不由我负责这个。”
“金主啊。”
“算是吧。”
宁又声上下打量着他,江聆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她嘴角勾起一个俏皮的角度,收起背上的刺,装成乖乖的小猪:“那你找个时间陪我去找一下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