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杨府,温青瑜终是没忍住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了一步。
杨禾秀立刻伸出手,拽住他腰间的蹀躞,眉头蹙起:“你受伤了?”
闻言,温青瑜强撑着站稳,淡淡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大人究竟想问什么?我初到京城,不应该能与任何案件扯上关系吧?”杨禾秀坦率问道。
闻言,温青瑜回头瞥了她一眼,轻笑道:“杨姑娘该不会忘了,你曾在酒楼扔下一个花盆。”
杨禾秀心中一惊,她以为自己躲闪地已经足够快了,之后甚至还拉上了傅昂做挡箭牌。
不料她这番小伎俩,早就被人识破了。
她却不能承认,自己是看到他纠缠陆春花故意碰倒的,所以她故作惊讶道:“是吗?那日我不甚碰倒了花盆,是砸到人出事了吗?”
温青瑜瞧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指了指自己,无奈道:“你扔到我了。”
杨禾秀张大嘴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惶恐道:“您身上这伤不会就是我弄的吧。小人该死,但砸到您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温青瑜眯起双眼,眼底警告之意显而易见,“杨姑娘,您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是真傻还是装傻,等到了诏狱,自是都有了答案。”
听到“诏狱”二字,杨禾秀顿时后背一凉。她幼时曾听闻过诏狱,大人总说那里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进去的人生不如死,出来的人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杨禾秀瞬间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你没有证据,就要逮捕我?”
闻言,他一把拽下腰间的纯金牌符,上头刻着锦衣卫指挥使温青瑜九个大字,语气森然:“锦衣卫想抓的人,除了圣上还没有人敢阻挠。”
温青瑜不再多言,只朝身后随行的锦衣卫略一颔首。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上前将杨禾秀请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动作虽不算粗暴,却不容抗拒。
马车并未驶向传闻中阴森可怖的诏狱,反而在城中绕了许久,最终停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别院前。
杨禾秀被带入一间陈设简单的厢房。她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讯,房门再次被推开。
温青瑜踱步而入,他已重新披上了一件玄色斗篷,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更显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初。
他并未走向她,只是侧身让开门口。
下一刻,一个差役推搡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眼神躲闪,始终耷拉着脑袋。
杨禾秀瞳孔骤然一缩,那被推进来的人正是陆春花的父亲。
陆爹一进门,目光就慌乱地扫视,蓦然停在杨禾秀身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伸手指向她,声音尖锐而急迫:“官爷,就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拐跑了我家春花。定是她把我闺女卖到哪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他吼得声嘶力竭,仿佛自己真的是那个痛失爱女的慈父。
温青瑜靠在门框上,斗篷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沉默着,等着看杨禾秀的反应。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陆爹粗重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
杨禾秀看着陆爹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一股混杂着愤怒的火气直冲心头。
她忽然明白了温青瑜带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他并非真要定她拐带之罪,而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她道出陆春花的下落。
可是他又怎么还知道那个人就是陆春花?
她在心中猜测,却突然想起那夜陆春花的身旁,好像还有一名女子。
所以,温青瑜的目标就是那名女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越过喋喋不休的陆爹,直接看向阴影中的温青瑜,嘴角竟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温大人真是费心了。只不过您恐怕问错了人。”
杨禾秀指向陆爹,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道:“温大人若真想寻人,该好好审问是眼前这位陆老爷。”
她看向陆爹,说道:“我自幼长在禹州,是这位陆老爷心生歹意,要拐走我还扬言要将我送进青楼。那日在场的人皆能证明,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到杨家寻王婆婆来问一问。”
说罢,杨禾秀上前一步,逼视着陆爹慌乱的眼睛,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您如此笃定是我拐走您女儿,莫非是亲眼所见?若真如此,您当时为何不阻拦?还是说,您根本不在乎女儿是被谁带走,只想随便攀咬一个人,好掩盖自己将亲生女儿逼得离家出走的事实!”
“你血口喷人!”陆爹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杨禾秀重新看向温青瑜,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温大人明鉴。此人企图将我拐卖,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陆爹颤抖着身形,额上直冒冷汗。
温青瑜依旧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