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到邢南景时,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礼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感:“邢教授好。”
邢南景没说话,只是看着周子扬的手搭在言思的打印纸上,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他今天来打印下周商法课的课件,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言思蹲在打印机前,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让人忍不住想帮她。
可现在,周子扬站在她身边,两人的动作自然得像认识了很多年,倒显得他像个多余的人。
“那我们先去上课了,邢教授再见。”言思轻声说,跟着周子扬转身往外走。
她的帆布包带子滑到了胳膊上,周子扬伸手帮她提了一下,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影子被窗外的夕阳拉得很长。
邢南景站在打印店门口,手里攥着刚打印好的课件,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他突然想起上次的同学聚会。那天是法学院的毕业生返校日,他作为导师被邀请参加,正好碰到周子扬也在——周子扬是经管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那天跟着院长一起过来敬酒。
席间言思也在,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坐在角落安静地吃蛋糕。
周子扬走过去,把自己盘子里的草莓推给她,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言思当时的眼睛亮了一下,点头的样子很可爱。
那时候邢南景只觉得“这两个学生关系不错”,可现在再想起那个画面,心里却第一次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点开和言思的聊天框——这还是上次言思问他论文格式时加的好友,聊天记录停留在“谢谢邢老师”。
他手指在屏幕上敲着,想发“刚才打印机的事,下次有问题可以直接找我”,又觉得太刻意,删掉了。
再想发“法考的真题要是需要解析,我这里有整理好的”,还是觉得不妥。
最后,他只编辑了“法考注意时间分配”,七个字,简单得像老师对学生的例行提醒。
可就是这七个字,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店里的店主喊他“教授,您的课件还要吗?”,他才回过神,把手机揣回口袋,拿起课件转身离开。
走廊里的夕阳斜斜地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捏着纸张的触感,有点凉。
言思和周子扬走到法学楼门口,周子扬把打印纸还给她,看她一直攥着U盘,指节都泛白了,忍不住问:“刚才看你跟邢教授说话时有点紧张,是不是他对你太严厉了?”
言思没回答,只是把U盘攥得更紧了。
她不是紧张邢南景的严厉,而是紧张自己——刚才蹲在打印机前,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她差点就忍不住抬头看他的眼睛,想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只是出于老师的责任”。
可她不敢,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后者,那样的话,她连留在他身边当学生的勇气都没有了。
“没有,邢老师人很好。”她轻声说,把打印纸抱在怀里,“我先去上课了,谢谢你帮我修U盘。”
周子扬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他认识言思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高中时她就是这样,遇到喜欢的人,总是躲躲闪闪,连眼神都不敢对视。
刚才在打印店,邢南景看她的眼神明明不一样,她却偏偏要装作没看见。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朋友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我觉得邢教授对言思有点意思,可惜某人太迟钝了”,然后收起手机,转身往经管学院的方向走。
夕阳把他的影子和言思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远,像是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线。
言思走进教学楼,找到选修课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把打印纸放在桌子上,却没心思看。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心里莫名地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