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抱着《刑事诉讼法》课本走在走廊上,帆布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轻浅的声响。
还有半小时才上课,她原本想先去教学楼的自习室再看会儿书,可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又听到了熟悉的对话声。
是温澄的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语调,像裹了层糖衣的刺:“阿姨,您放心,南景就是性子太犟,您多劝劝他,跟我去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也好,总在学校待着,圈子小,也没个正经对象。”
言思的脚步瞬间顿住,心脏猛地一缩。
她下意识地往楼梯口的拐角躲去,指尖攥着课本的边缘,指节泛白。
透过拐角的缝隙,她看到邢母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印着碎花图案的保温桶,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笑意:“可不是嘛,我跟他说过好几次了,他总说‘工作忙’,我看他就是不上心。”
温澄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却刚好能让躲在拐角的言思听得清清楚楚:“阿姨,其实还有件事我想跟您说。言思她最近跟南景走得挺近,总找南景问问题,有时候还会去他办公室。您也知道,现在的学生心思多,南景又是老师,传出去难免让人误会,您要不要再提醒提醒他,注意点师生距离?”
言思的后背瞬间凉了下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想起上次在法学院办公室听到的话,想起那条匿名短信,现在连邢南景的母亲都这么说,难道她真的像温澄说的那样,是“心思多”,是在“误会”邢南景的关心?
“我早就提醒过他了!”邢母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几分无奈,“前阵子张宇妈妈还跟我说,现在有些学生就喜欢跟老师走得近,想走捷径,让我别让人家误会了南景的名声。南景这孩子,对学生太热心,有时候就是拎不清。”
“阿姨您说得太对了!”温澄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同”,“我看言思好像对南景有点不一样,上次高中同学聚会,她还总盯着南景看,眼神都不对。南景现在正是评职称的关键时候,要是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前途,多不值当啊。”
“可不是嘛……”邢母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言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是邢南景来了。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邢南景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手里拿着教案,快步走了过来。
他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邢母和温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妈,您怎么来了?”
邢母连忙把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给你送点排骨汤,你爸早上特意去菜市场买的骨头,炖了一上午。顺便跟温澄聊聊天,她跟你高中同学,又是同事,你们俩也该多亲近亲近。”
邢南景没有接保温桶,目光却越过邢母和温澄,看向了楼梯口的拐角——刚才他走过来时,好像看到了一角浅灰色的卫衣,是言思常穿的那件。
他的心脏猛地一紧,想说点什么,却又怕言思真的在那里,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会误会他。
温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然后故意提高了声音,像是要让拐角的人听得更清楚:“南景,阿姨也是为你好,你别总不领情。言思那边你也别担心,我会帮你‘提醒’她的,让她知道该懂分寸,别总来找你,给你添麻烦,影响你的工作。”
躲在拐角的言思听到“提醒”两个字,心里更慌了。
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快步往走廊另一头走,课本抱在怀里,却觉得格外沉重。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再听下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邢母和温澄的话——“学生心思多”“别误会名声”“懂分寸”,这些话像无数根针,扎在她心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没听到,在她转身离开后,邢南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冷得像冰:“温澄,不用你多管闲事。”
温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带着几分委屈:“南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说我?”
邢母看着儿子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今天来,只是想给儿子送点汤,顺便跟温澄聊几句家常——
她知道温澄对南景有意思,却也看得出来南景对温澄没感觉,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长辈间的随口抱怨,并没有真的想“打压”那个叫“言思”的学生。
可她没想到,温澄会故意借她的话柄,去针对那个孩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邢母打圆场,把保温桶塞进邢南景手里,“汤还热着,你一会儿记得喝。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澄一眼,转身离开了教学楼。
邢南景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又看向温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温澄,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的事,还有言思的事,你都别插手。”
温澄咬了咬嘴唇,眼眶有点红:“南景,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言思?你为什么总是护着她?她只是你的学生,我们才是一路人啊!”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邢南景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从高中到现在,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清楚,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说完,他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手里的保温桶晃了晃,排骨汤的香气飘出来,却没让他的心情好半分——他不知道言思刚才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更疏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