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馆里,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辣椒和花椒的香味,格外热闹。
周子扬帮言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起菜单递给她:“看看想吃什么,除了水煮鱼和麻婆豆腐,再加点你爱吃的青菜,补充点维生素。”
言思接过菜单,目光落在上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大学门口的画面——邢南景说“有想等的人”时的眼神,温澄举着机票的样子,还有自己转身时的慌乱。
心里像被堵了一块石头,又沉又闷,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相信邢南景,应该等他把话说完,可高中时被谣言中伤的阴影、温澄一次次的挑拨、邢母的态度,还有那些根深蒂固的“师生边界”观念,像一道道枷锁,让她不敢再往前一步。
她怕自己再次陷入期待,最后又被现实打回原形;怕自己所谓的“相信”,不过是又一次的“自作多情”。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周子扬注意到她的失神,放下手里的菜单,轻声问,“要是不想吃川菜,我们可以换一家,比如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日料,或者火锅也行。”
“不用,就吃川菜吧。”言思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指着菜单上的菜说,“就点水煮鱼、麻婆豆腐,再加点一份清炒时蔬和一份红糖糍粑,够了。”
周子扬点点头,叫来服务员下单。等服务员走后,他看着言思依旧紧绷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言思,刚才在门口,你是不是误会邢教授了?他说‘有想等的人’时,看的是你。”
言思的手指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却没说话。
她知道周子扬是好意,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心里的情绪太乱了,有委屈,有疑惑,有害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周子扬见她不说话,也没再追问。他知道,有些话,需要言思自己想通;有些误会,需要她自己去解开。
他能做的,不是替她做决定,也不是强行帮她分析,而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窗外的天越来越暗,终于,一片小小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在玻璃上,很快就融化了。
紧接着,更多的雪花飘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像无数白色的小精灵,在空中飞舞。
“下雪了。”周子扬指着窗外,笑着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会很灵,你要不要许个愿?”
言思抬头看向窗外,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就把地面染成了白色。她看着那些飞舞的雪花,心里的乱麻似乎被抚平了一些。
她想起高中时的第一场雪,也是这样大的雪,她和邢南景一起在操场堆雪人,他把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说“别冻着了”。
那时候的他们,没有这么多的误会和顾虑,只有纯粹的快乐。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所有的误会都能解开,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希望……能知道邢南景真正的心意。
而此刻,川菜馆外的街角,邢南景还站在那里。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把他的大衣染成了白色。
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言思的聊天框里——他编辑了一条消息,只有五个字:“我等的人是你”,却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又犹豫了。
他怕这条消息会打扰到言思,怕她现在不想看到他的消息,更怕她回复“邢教授,您别开玩笑了”,彻底打碎他最后的期待。
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凉得像眼泪。
他看着川菜馆里温暖的灯光,看着言思坐在窗边的侧影,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明明就在她身边,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把话说清楚,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次次错过。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像他此刻的心情。邢南景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
雪花还在飘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映在雪地上。
他不知道,这场初雪过后,他还有没有机会,亲口对言思说一句“我等的人是你”。
川菜馆里,言思看着窗外的雪,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邢南景的聊天框——上次他发的“法考加油,有困难可以找我”还停留在屏幕上,下面依旧没有回复。
她犹豫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打着,编辑了一条消息:“邢教授,谢谢您的民法案例解析,对我帮助很大。”
编辑完后,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送。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刚上来的麻婆豆腐——辣味在舌尖散开,刺激得她眼眶有点发热。
雪花还在窗外飞舞,川菜馆里的热气和香味,与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思和邢南景,一个在温暖的店里,一个在寒冷的街角,隔着一扇玻璃门,隔着一场初雪,也隔着无数还没解开的误会。
或许他应该出国,或许她要彻底放下。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