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声音在她心底轻轻问:
“若我也能有一个孩子,会不会……就真成了这个时代的人?”
帐帘被风掀起,统叶护走了进来。
他披着灰狼皮披肩,鬓角已有几丝银色,神色却依旧沉稳。
“舒涵,”他低声道,“咥力特勤的射艺比去年又稳了几分,你教得不错。”
舒涵笑笑,放下册卷:“那是他自己勤勉。”
她停顿片刻,又问:“可汗,还要让他随军西行吗?”
“要。”
他坐在她身旁,取起桌上的酒杯,微微晃动。
“他十六岁了,需知战事。你……又担心了?”
舒涵垂眸:“他聪明稳重,但我怕他太像你。”
统叶护愣了愣,忽然笑出声:“像我,有何不好?”
“太重事功,太少欢喜。”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淡淡的叹息。
他沉默片刻,抬手轻抚她鬓边的发:“你五年前嫁我时,也只知理政,不知欢喜。”
舒涵抬眼,眼神与他相触。火光在两人之间跳动。
她忽然笑了:“那可汗如今……可知欢喜?”
他不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那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岁月的温柔,也看到了某种掩不住的疲惫与怅然。
沉默良久,统叶护终于开口:“舒涵,五年了,你是否也在心里怨我——没有给你子嗣?”
舒涵心头一震。
她垂下眼,声音极轻:“我……从不怨你。”
她想告诉他,也许是她自己——那无法被时空完全接纳的身体,注定无法孕育生命。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
她只微微一笑:“或许是天意。草原有千百个孩子在成长,他们将来都是你的子嗣。”
统叶护看着她,神色复杂。
他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岁月的厚重,带着一丝迟来的温柔。
“若无子嗣,你仍是我的可贺敦。草原的命脉,由你与我共护即可。”
他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
“我从未怨过你——我只怕你独自难过。”
舒涵的指尖微颤。
那一瞬,她想笑,又想哭。
她望着他,忽然觉得,这片草原的辽阔里,唯有他们二人,是彼此的依靠。
帐外的风呼啸,带着青草的香与远处羊群的鸣声。
她低声道:“可汗,我们的孩子,不必一定是血脉。若草原能因我们而安,若这些部落能无战、无饥……那,就是我们的子嗣。”
统叶护望着她,眼神深邃而宁静。
良久,他低声笑道:“你总能说出我想不明白的话。”
然后,他收起笑意,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火焰在帐中燃烧,映出两人重叠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