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听出他语气中的怅然,不敢多问。只见窗外夜色沉沉,风吹灯影,烛焰微晃。
李世民忽然开口:“若这世上真有知音,那她……可算我的一位知音。”
月娘微微一怔,轻声道:“能得殿下如此评价,想必那位三娘也是幸运的。”
李世民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深远:“幸与不幸,未必由人。”
月娘知道自己也无从追问,便提议道:“李三娘当年写的最后一曲《象王行》其实也算是军乐,唐军未曾演奏过吗?”
李世民回忆道:“我那时虽在晋阳,也与醉香楼老板私交不错,只是当时醉香楼每次只在傍晚演奏,对了,当时演奏此曲的也不是李三娘,我便没有特意去听。后来醉香楼传出再无新曲的消息,我就更没有听过了,没想到这曲还是传到了长安。”
张月娘听闻这段过往,有些感慨道:“那后来呢,还有李三娘的消息吗?”
李世民故作叹息地说:“没有了。”随后语气恳切地说道:“话说回来,我此行来是想邀姑娘来军营演奏这首《破阵乐》,可能还会随军出征。姑娘可以和家人商议一下,若姑娘愿往,我必重金酬谢,并保证保护姑娘的安全。”
月娘看了看李世民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位年轻的秦王,虽肩负万钧,却有一种让人想为之效忠的力量。于是轻轻行礼,答道:“我父不幸亡于隋帝远征高句丽之时,母亲也早已改嫁了,叔父便把我带大,月娘虽为女子,但亦有三娘豪情,愿往。”
李世民作揖道:“多谢姑娘。此礼无君臣之别,只是对姑娘的欣赏,告辞了。”
次日清晨,渭水畔风卷秋草。唐军营帐整肃,旌旗猎猎。
李世民披甲立于中军帐前,神情肃然。
他命人设阵开地,于营前空场陈列十面战鼓。
鼓皆牛皮所蒙,鼓手精兵十人,手执长槌待命。张月娘身穿长袍,抱着那柄曲项琵琶行至阵中,长揖而拜:“殿下,此曲名为《象王行》,以战鼓佐之,当更显威势。”
李世民微微颔首:“请奏。”
——第一声鼓起。
“咚——!”
声如雷震,沙砾飞扬。
紧接着十面鼓齐鸣,鼓声层层叠起,似万马齐蹄、铁甲相击。
月娘提弦而奏,音锋锐利,如刀风破空。
她拨、挑、抹、勾,指下生金铁之声,
音势或急或缓,与战鼓交相激荡——
一鼓定乾坤,一弦破云霄。
鼓手们依月娘的节律起伏,鼓声愈急,阵势愈壮。
忽而一阵鼓声齐奏后停,琵琶独响。
清音似金铁流转,仿佛象王临阵,四野静默;
又忽转疾音,如群象并进、势不可当!
李世民胸中热血翻涌,只觉此曲有王者气,亦有天命之势。
曲终,鼓声化作余震,久久不息。
众军士皆热血上涌,齐声呼道:
“唐军必胜!勇猛无前!”
李世民朗声大笑:“好!此《象王行》,可为行军之乐!”
接下来便是试演那首还无人听过的《破阵乐》
月娘立于鼓阵中央,琵琶抱胸,神情沉静如水。
“殿下,此曲名《破阵乐》,为激军之音,不尚华辞,唯求勇烈。”
“可。”李世民一字而出。
鼓声骤起——一阵三击,急如风雷。
月娘抬手,琵琶声骤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