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洞悉一切。
太子与齐王的刀,早已架在他喉间,只是未曾落下。
他若不先动,便是死路。
李世民指着宫城地图中玄武门的方向,语气沉稳而冷峻:“自武德七年,我已将常何调入京城,负责玄武门守卫。赐金刀、黄金,令其暗中收买禁军士卒,守门之事,已布多年。”
杜如晦低声道:“殿下,东宫已调走您北营亲兵,又削减了秦王府的府兵,如今可用的人只有八百人了。”
李世民目光如炬:“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掌握主动。玄武门是北宫通路,若先占之,东宫必乱。”
房玄龄微微拱手:“殿下计较周全,若东宫察觉,恐不及防。”
李世民缓缓站起,剑光映烛:“我深知风险。常何处置得宜,禁军之人已暗通我们,关键之刻可随我而动。若今日不动,亦是自绝生路。”
长孙无忌沉声道:“殿下,若败,恐血流殷天。”
李世民环顾众人,眼底闪过寒光:“诸君皆知,今夜行动,不问生死。常何已布伏,北门禁军已暗通亲信,一旦开门,杀机自起。”
尉迟敬德握枪,冷笑一声:“明日一早,玄武门胜则王,败则寇!”
众人离去后书房门缓缓启开,灯影映出一袭素衣。
是长孙氏。
她的发髻未梳,素颜如雪,眼中却无一丝慌乱。
她手中持剑,剑锋反射着灯光,稳得仿佛已握了千遍。
“世民,”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你去玄武门后,秦王府我来守。”
李世民怔了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剑上。
那柄剑,原本是他征战时随身所佩——
她竟拿在手中。
他几乎要说“这是男人的事”,却终究没开口。
她走近一步,将剑插回鞘中,轻轻替他穿上盔甲,那一刻,她的动作极慢,像怕这最后的触碰会被风带走。
“观音婢,”他低声唤她的小名,语气中带着克制的痛意,“此去生死未卜,你应避于后,不必卷入血中。”
长孙氏抬眸,眼神如寒星般明亮:“你若不返,我守何处?你若一去不回,这天下于我何用?”
她上前一步,将那柄剑横于身前。
“你去杀伐,我守家门——这便是我为你能做的一切。”
李世民沉默良久,伸手接过她的剑,指尖在她掌心停了片刻。那触感,是冰,也是暖。
“此一去,若天命可改,待我归来——”
他顿了顿,目光灼亮,“你我再论天下。”
长孙氏浅浅一笑,眼底却有泪光:“我等你。”
风声卷起,火把的火光映红她的脸。
他回首一望,那一眼,便足以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