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心底,另一重思绪悄然涌起。
如今战火燃起,血染金帐,她是否也被卷入其中?她还好吗?
李靖上前奏道:“陛下,此乃天赐良机,若能乘机策动西域诸国归附,则边疆可定。”
李世民微微颔首:“善。备诏,告谕西域诸国——大唐,愿安其民。”
那一刻,他将最后的柔情,化作了帝王的仁政。
夜色沉入太极宫,铜灯燃得极稳,只有烛焰的光,轻轻在御案上摇曳。
李世民批完最后一份奏章,忽觉胸口发紧。
他放下笔,抬眼望向窗外,长安的夜一片静寂,连宫鸦都早已栖息。
案几旁,放着早晨那卷边报。那一行墨字,依旧在烛光下清晰刺眼:
“西突厥乱,统叶护可汗被弑。”
他指尖轻触那行字,良久未动。
那是一个令他敬重的敌人,也是他此生最复杂的一段缘的见证者。
若论雄心,统叶护与他并无二致——
只是一个在中原逐鹿,一个在草原称雄。
彼此敌对,彼此试探,却也惺惺相惜。
李世民缓缓起身,取来玉帛两卷,命内侍备文。
他亲笔写下诏令——
“闻西突厥可汗统叶护薨,朕甚悼之。遣使赍玉帛至其死所祭而焚之,以慰忠魂。”
他放下笔,指上微微一抖。
片刻后,喃喃自语:“可惜……其国方乱,使不得行。”
统叶护死后,我拥立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勤,并重新组织军队准备重夺大权,咥力特勤尊我为“额吉”。而阿史那泥孰也辞让汗位,共推咥力特勤为肆叶护可汗。我们合力击杀了篡位者莫贺咄,但新可汗心怀忌惮,将阿史那泥孰逼入流亡之途。不得不投往焉耆。
草原茫茫的夜色中,我常常一个人仰望星河,忆起统叶护粗犷而温柔的笑声,心口如刀割。
贞观四年正月,太极宫的夜,寂静得连烛火都不敢跳。
金炉中沉香缓缓燃尽,烟丝在空气里缭绕成一缕淡雾。
李世民披着单衣坐在案前,案上摊着西域的图册、几封使臣方才送来的奏疏。
他的目光落在“西突厥”三个字上时,心思便再也收不回来。
——“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勤即西突厥汗位,前王后阿史那氏拥立之,有威望于诸部。”
简短的几行奏报,冷静如石,却让他的心微微一颤。
他放下笔,盯着那行字,良久不语。
她还在。
她还活着。
这一念升起,心口先是一阵轻松,随即又被更深的酸意淹没。因为他即将出兵去攻打她曾经的家园。
他知道此刻是攻打东突厥的大好时机,西域内乱,无力顾及东面,唐朝经过了几年的休养生息,已经不复贞观元年的弱小。
李靖与李勣已候在外,待他一声令下,十万铁骑便会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