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从背后伸手覆上她的手。
掌心的热度穿过她的指缝,带着刀茧的粗糙,却让她整个人一震。
“手别抖。”
他的声音低沉,气息近在耳边。
风声被远远推开,火光在两人之间闪烁,
她能感觉到他胸口起伏的温度,和自己急促的心跳交缠。
统叶护松开手,语气平稳:“不错。”
说罢转身,似要掩饰什么。
舒涵缓缓放下弓,低声道:“可汗,我……并非勇者。”
他停下脚步,回头:“可你也不是懦者。”
风又起,火焰被吹得倾斜。
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疼。
夜幕低垂,碎叶城的风带着干冷的沙尘。
王帐中火光摇曳,映着统叶护披上的战袍——黑底金纹,厚重如山。
舒涵跪坐在火旁,为他整束盔甲的带结。她的指尖碰到那坚硬的金属,冷得几乎刺痛。
她低声道:“北境风急,昼夜温差大,可汗记得带厚披风。”
统叶护低头看她,目光深沉。
“你这是在叮嘱我,还是在送我?”
舒涵抬头,一时对上他那双如鹰般的眼。火光中,他的眉目刚硬,神色却有一瞬微软。
她垂下眼帘:“都是。”
他轻笑,笑意里带着一丝喑哑的疲惫与克制。
“你若再这样,我就真舍不得走了。”
舒涵指尖一顿,低声道:“草原无宁日,可汗若不去,谁能安天下?”
她说得极平静,但声音微颤。
统叶护看着她半晌,忽然伸手,覆在她的鬓发上。那一瞬,空气似乎凝固。
他的手指摩挲过她鬓边的金饰,语气低沉:“舒涵,我一直知道你聪慧、冷静……只是,你何时才能为我忧一次?”
她心头一震,唇瓣微张,却说不出话。
火光映在两人之间,摇摇晃晃,如同一条不敢跨越的界线。
良久,她轻轻开口:“我……若为你忧,便乱了分寸。”
他听了,眼底那一点柔光忽地暗了下去。片刻后,他俯下身,额头轻触她的发顶。
“那便由我来乱。”
这一句,低沉、克制,又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温柔。
火焰“噼啪”炸开,照亮他们之间一寸未尽的距离。
武德七年春雪初融,碎叶城外的河水重新泛出青色。
白鹤低飞,风卷着湿润的气息掠过草原。
王帐前的风铃轻轻作响,舒涵独自坐在榻上,翻看着新送来的西域贡册。
几只金饰的酒杯整齐摆在案头,旁边放着一枝刚折下的柳条。她指尖轻抚那柔软的枝叶,目光却有些出神。
她已在这片草原上度过五个春天。她学会了听懂部落妇人的歌,学会了用草药医治伤者,也学会了在风沙中不眯眼。
但每当春风再起,草原上羊羔成群、婴啼此起彼伏,她总会有一瞬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