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那封诏书,良久不动。
字迹遒劲,风骨不减,但每一笔都像被岁月磨去锋芒。
那是他以帝王之名写下的旨意,却藏着一个男子未竟的柔情。
他抬眼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宫阙如海。
一阵风卷过,烛焰微颤,影子在墙上摇曳,仿佛少年时的自己。
那年,他在晋阳的风里策马,谈笑间指点河山,如今他拥有了一切,却也因此明白——有些人,只能留在梦里。
他缓缓收起那份诏书,手指微微发抖。
他低声道:“此心无憾矣。”
语气平静,却仿佛掩埋了十一年的风雪与执念。
烛光将诏书的金印映得微微发亮,像极了他心中那一点未灭的温柔——以帝王的身份,替少年偿还心愿。
*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案几上,那封来自李世民的诏书在指尖微微颤动。我缓缓展开,眼神落在字里行间:“若卿愿再适,择良婿以偕老,朕当封卿为归仁郡主……若卿志在幽居,不复为姻,朕亦尊卿之意……”
我轻轻咬唇,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敬意、怅然、释然,还有一丝久违的温暖。我明白,他没有强求,他没有让爱成为束缚,而是给予了自己自由选择的权利。
这一刻,我像是看见了少年李世民,也看见了帝王李世民——两个人,在时空的长河里交错于我生命之中。他爱过,守护过,却从未让我成为他的枷锁。
我闭上眼,指尖轻抚信笺,低声自语:“此情可待,但吾心已定。”
我提笔,写下回信:“臣女舒涵,谨拜覆陛下鸿诏。……陛下所赐之意,仁厚深切,感之涕零。……今归大唐,已无所系,唯愿守礼而终,不复涉婚嫁之事。
昔年若天机稍异,舒涵或有幸得近陛下左右。然而天命有数……此虽遗憾,然不悔也。”
终于,我缓缓放下信纸,目光坚定,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宁静与自我。我选择守护自己的选择,也守护那段与他之间永不消逝的羁绊——无言的爱,远远的守护。
晨光洒在我身上,像点亮了一条通向未来的道路:纵然不再嫁,我仍会以自己的方式,与他在历史长河中暗暗相连。
*
夜深了,长安的宫灯燃了一夜。
风从殿外吹入,带着一丝冷意,吹乱烛焰,也吹散了思绪。
他们禀报说,阿史那舒涵已启程回京。
她拒绝了他的赐婚。更希望他封她安国夫人。
李世民缓缓展信,指尖微微颤抖。信里,舒涵的心意清晰而坚定,却带着淡淡的凉意——不是怨恨,而是理智与自持。
他读着:“昔年若天机稍异……唯能以心事深藏,不敢言之。此虽遗憾,然不悔也。”
他明白她已经懂了他诏书的全文,而她,已经将那段无法实现的情感深埋心底,像一条幽静的河,悄悄流过他们的岁月。
他合上诏书,手指在印玺上停了很久。
她的笔迹一如当年,清秀如草原的风,却透着一种不言的决绝。
她的兄长死于风雪,他知道她不会原谅命运,也许更不会原谅他。
可他仍要护她——哪怕只以“国礼”之名。
让天下人都知,她不是弃妇,也不是亡国之人,她是朕亲封的安国夫人。
她选择不再嫁,选择幽居,这不是拒绝他,而是一种独立,一种自尊,一种对命运的温柔掌控。
他们曾错过,却从未错过彼此的存在。他得到了长孙皇后的温柔与理解,她得到了统叶护的守护与热烈;在错位的时间与空间里,他们都被命运温柔地安置。爱不必占有,守护亦可长存。
这世上有许多事可以成,唯独情,不可得。
长孙温婉如月,是他的后宫与家国;
舒涵如风,是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