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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漕浪藏锋联诱才 诗笺传意赴京来(第3页)

李云舒端茶的动作一顿,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淡然反问:“既未相识,如何知音?”

“哎,此处便是因由。”汪康年抬手虚指窗外,声音压得更低,“城阳那首传唱歌谣,恐怕早已随着漕船,飘到洛京了。”他凝视着李云舒,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传唱之人都说,歌谣出自一位年轻俊秀的才子之手——这歌谣,是阁下手笔吧?”

李云舒耳尖微热,面上掠过一丝赧然,搁下茶盏拱手道:“区区不才,不过是一时胸臆难平,泄愤而作,让汪兄见笑了。”

“见笑何来?”汪康年摆手打断他,语气陡然郑重,眼底的玩味尽数褪去,只剩锐利的光,“胸中之块垒,必要倾囊相泄才痛快!况且城阳这潭死水,也早该有人点燃一把烽火,让外面听听这里的声音了。”

邻桌的谈笑声恰好传来,混着店小二吆喝“热包子嘞”的叫卖声,两人对话的声音被巧妙掩盖,唯有彼此眼中的默契,在氤氲的茶气中愈发清晰。

汪康年端起茶盏,指尖蘸着茶水在桌案上虚划一道长痕,语气里带着勾人的力道:“公子这歌谣,在城阳唱得再响,也不过是漕渠里的一圈涟漪,过几日便散了。”

李云舒眉峰一蹙,指尖猛地攥紧:“汪兄此言何意?”

“何意?”汪康年放下茶盏,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又适时压低,“城阳不过弹丸之地,杜之贵的恶行在这里掀翻了天,到了洛京也只是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你以为仅凭几句歌谣,就能撼动他依附桂宁侯的根基?就能让天下人知晓城阳百姓的冤屈?”

他目光扫过窗外漕运码头的剪影,语气添了几分激愤:“如今大周暮年,朝堂之上党同伐异,地方官吏鱼肉乡里,多少百姓的哀嚎都被层层掩盖!城阳的烽火,烧不穿这厚厚的乌云,唯有去洛京,站在那金銮殿外、朱雀大街上,让歌谣响彻天子脚下,才能让那些高居庙堂的人听见——这天下,早已不是他们眼中歌舞升平的模样!”

李云舒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波澜,却仍有顾虑:“洛京龙潭虎穴,我一布衣书生,去了又能如何?怕是连宫门都近不了,反惹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汪康年嗤笑一声,拍了拍桌案,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几滴,“公子在城阳忍气吞声,难道就没有祸事?杜之贵虽走,他的爪牙还在,你的歌谣早已让你成了眼中钉!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去洛京搏一把——那里有能让你歌谣传遍天下的人,有能为城阳百姓做主的力量!”

他身子前倾,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到了洛京,你笔下的字句能化作利刃,戳破那些伪善的面具;你胸中的块垒,能引来志同道合者的呼应!难道公子甘愿让自己的心血,只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城阳,最终被风吹散,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

邻桌传来食客争论“洛京最近不太平”的声音,店小二端着碗碟匆匆走过,嘴里念叨着“这年头生意难做”。李云舒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眼底的犹豫渐渐被火光取代,他抬眸看向汪康年,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汪兄所言,我懂了。只是去洛京的路,怕不是那么好走。”

汪康年见他意动,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语气放缓却依旧带着锋芒:“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公子愿意,在下便敢保公子一路平安——毕竟,洛京也有人等着听城阳的声音,等着见一位敢为百姓发声的才子。”

汪康年指尖重重落在桌案上,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公子,我的话已说到头了。你心中如何盘算,我不知晓,也不追问。不如这样,咱们各给彼此三天时间——我给公子三天斟酌,公子也给我三天准备。”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三天之后,公子再定夺:去与不去洛京,试与不试这一局,成也不成这桩事,届时自有分晓。”

李云舒默不作声颔首,起身拱手作别,脚步沉沉地踏出悦来客栈。夜色如墨,将他青衫身影拉得颀长,沿途漕运码头的号子声早已停歇,只剩几家小铺还亮着昏黄的灯,偶有醉汉的呓语、狗吠声从巷弄里传来,混着漕水潺潺的流淌声,更显夜色寂寥。

回到城东那间简陋的宅院,李云舒推开门,一股清冷的霉味扑面而来。书桌上还摊着未写完的诗稿,砚台里的墨尚有余温,他猛地攥起狼毫,笔尖饱蘸浓墨,在空白的宣纸上重重落下三个字——“张翠喜”。

墨汁淋漓,顺着纸纹漫开,他盯着那三个字,喉结狠狠滚动,忽然抬手“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震得砚台险些翻倒。“翠喜……”他低声喟叹,声音里裹着难以言说的痛,“你本不该落得那般境地!”

转而,他目光扫过墙上张贴的残破漕税告示,想起三年来城阳百姓的困苦:杜之贵强征民夫修漕渠,多少人累死在工地上,尸骨都填了河沟;漕粮一加再加,农户们收的粮食不够缴赋,只能卖儿卖女;暖乐楼被盘剥得难以为继,多少伶人被迫流离。他一拳砸在桌上,指节泛白:“这城阳的天,早该换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张翠喜”三个字上,也照亮了他眼底翻涌的怒火。他想起汪康年的话,想起洛京那座风雨飘摇的都城——大周暮年,朝堂腐败,地方官吏横行无忌,若不把这里的冤屈喊到天子脚下,百姓只会永无宁日。

夜色渐深,他始终枯坐桌前,茶盏里的水早已凉透,饭食纹丝未动。饥饿与疲惫被心头的焦灼死死压着,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去”与“留”的抉择。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再次攥紧狼毫,在“张翠喜”旁添了两个字——“洛京”,墨色如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次日晨光刚透过客栈窗棂,汪康年便已起身。他斜倚在椅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眼底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昨夜与李云舒的交锋,早已摸清对方软肋与傲骨,此事十有八九稳妥。

唤店小二端来笔墨,他铺开宣纸,笔走龙蛇,寥寥数笔便成一首短诗,墨香氤氲间尽是机锋:

“漕浪翻霜雪,燕声断客肠。

洛京风正起,待尔击穹苍。”

写完掷笔,他将诗笺折好递给店小二,语气笃定:“若李公子前来寻我,便将此诗交给他。转告他,我先行回洛京,三日之约,自有回响。”

店小二接过诗笺应下,见他收拾行囊的利落模样,忍不住问:“客官就这般肯定李公子会来?”

汪康年挑眉轻笑,背起行囊大步流星踏出房门:“他若不来,便是负了城阳的霜雪,也负了自己的笔锋。”

果然,午后李云舒便匆匆赶至悦来客栈,听闻汪康年已走,接过诗笺展开。目光扫过“洛京风正起,待尔击穹苍”两句,他指尖猛地收紧,诗笺边缘被攥得发皱。窗外漕运码头的号子声隐约传来,混着街面小贩的吆喝,他却只觉胸中热血翻涌——那“击穹苍”三字,恰中他积压三年的块垒。

李云舒抬眸望向洛京方向,眼底最后一丝犹豫烟消云散,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对店小二的吩咐:“备好行囊,明日启程去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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