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们见到有人制服了发疯的男人这才敢上前看上一两眼,唏嘘着议论起来。那位被追得险些摔倒的百姓胆子大了起来,冲过去对着男人踹了一脚,啐了一声怒骂道:“我招你惹你了就追我?不就看了你一眼你有什么可横的?”
男人情绪更为激动,不断扭动着身子试图从壮汉们的束缚中挣扎出来,像是看着杀父仇人般瞪着百姓,魔怔地呢喃道:“你就是瞧不起我,我要杀了你……”
百姓眼一瞪一撸袖子就要继续踹,李瑶见此情景连忙走过去拉住百姓的手臂往后一拉,尴尬地笑着打圆场道:“都是长安街的,何必呢?动武多不好啊是吧,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咱们和平解决一下。”
“你谁啊?”那位百姓显然不吃这套,恶狠狠地望着李瑶,指着男人冷笑道:“他刚才举着菜刀追了我老远,我凭甚不能揍他?他还把我胳膊划伤了!”说话间,那百姓粗暴地把袖子撸起来,露出那道刀伤,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想必他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连疼都不在意了。
其他围观的老百姓吸了口凉气,更是义愤填膺地评判起男人来,更有甚者还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往男人身上砸。
李瑶头疼,她无法也没有资格去让百姓原谅男人,毕竟不论是什么病情,伤了人就是不对,更何况他就是个无辜的人。一个人好端端的逛着早市,就因为看了一眼被男人追着砍了好远,是个正常人都难以选择原谅或者不计较,要是再晚了一步亦或者是摔倒了,那他可就要被砍死了。
可她必须得把这个男人带走,最好是直接打晕并找到其家人。
该怎么办呢?
正当李瑶一展莫愁时,百姓下一句话让她瞬间愣在原地傻了眼,他认出了李瑶,大声道:“你不是李家药铺的那个李瑶吗?前段时间你爹娘刚去世,还救了人,你怎得突然管这闲事儿?既如此,那你便替他收拾烂摊子吧,快快赔我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
这比她还要过分。她哪里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银钱,她连还债都是个难事,怎么带个人走这么艰难?
李瑶想把人带走是真,可并不意味着她会为了治疗患者就损害自己的利益,况且她也没什么利益,更不要提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情了。可是不给钱,她没法把人带走治病,完成任务。
在古代遇到心病患者的概率可不高啊,她目前为止只缓解了三位患者的症状,还都是要长期治疗的那种。回家之路,遥遥无期,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多管闲事也要干涉此事把人带走。
不仅是为了回家,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心理疾病也是病,看不到的病情不代表不痛苦。
陷入两难了。
思来想去,李瑶还是选择先安抚百姓的暴怒情绪,望了望四周,突然走向一桶水缸面前,拿起水瓢盛了碗凉水递给那百姓,“你先冷静下,我知道被人无缘无故追着砍很生气,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百姓脸色缓和了些,一把接过水瓢将凉水喝了个一干二净,不耐烦道:“那你说如何解决?”
李瑶指了指他的伤口,善意提醒,“先去大夫那儿处理伤口吧。”她语气顿了顿,紧接着故作无奈地轻叹道:“实不相瞒,那位无故砍你的人是我的患者,他脑子有些问题,常年身患疾病,据他家中人所言,这人是儿时跟随父母上山采药不慎跌落山坡将脑子撞坏了,长这么大绝非容易,情绪不太好,所以常常上街发疯。”
“我分明已经尽力在救他了,可还是叫他跑了出来,给你赔个不是。”
这番话一落下,原本方才还满脸怒容的百姓登时一愣,眼里的怒火消退,逐渐被迷茫取代,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男人,片刻后才冷嗤道:“确实,看着就像个脑子不好的,李丫头你下次可管好你的病人,可别把这种摔坏脑子的再放出来伤人了!”言罢,那百姓一甩袖,转身离开了此地,往周记医馆走去了。
比起复杂的疾病,还是摔坏脑子导致的发疯砍人更利于让古代人信服。
她刚才那些话精彩吗?精彩就对了,因为是编的。
她才懒得浪费口舌去和那百姓争辩什么叫心理疾病,因为那人本身就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只是一味地辩解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会火上浇油,让老百姓们对心理疾病这种陌生且从未接触过的词汇更加抵触和不屑。
所以,有时候编造一个谎言,更能让旁人相信。
毕竟谁都不能和一个“摔坏脑子”的人讲道理、让他赔偿吧?
其实百姓也算是吃哑巴亏了,李瑶默默的想,再次摇头叹息,回头望向还在拼命按住男人的壮汉们,扬了扬手,“把他打晕了,别让他再挣扎了。”她看着那几个壮汉也快体力不支了,但男人挣扎了许久竟然还有力气,所以只有打晕才安全,否则男人很有可能会真的冲破再次持刀伤人。
壮汉们照做,直接一挥拳头把男人打晕了过去才放开他。
“这是你病人?脑子都摔坏成这样了还敢来上街?下次管好他!”
李瑶心虚地点头,把壮汉们送走,周围看戏的老百姓见没什么可凑热闹的了便也逐步散去了。她垂眸望着陷入昏迷的男人,没走,而是就这么远远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病情已经这么不可控了,他爹娘,亦或是家人必定会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