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挑起眉毛,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架势:“我自然知道,我们一起进的城。我还奇怪呢,黄天会那么侠义的一群人,怎么会结识一群欺行霸市之人呢。既然你说是误会,我才勉强相信你的。”
“那可真的是巧了,我们帮主今儿中午正是去和他们应酬去了。大娘说话还能骗你不成,你不相信大娘也得相信黄天会的人了吧。”
李星月顺坡下驴:“既然如此,那我勉强信你一次,回去之后我再细细审问那个驿馆中的人。倘若真是他看错冤枉了你们,我自然也很乐意跟你们去官府澄清此事。”
“除此之外……”李星月略有迟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小女郎家家的,有什么事儿,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要这样畏首畏尾的。”吴三娘当真把她当成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目光中满是鼓励,刚才的猜忌与防备半点儿都没了。
这个刚才还互相排斥、彼此试探的人突然后退一大步,猝不及防摆出一副堪称坦荡真诚的鼓励来。
尽管李星月下意识警铃大作,时刻警惕着她是否为以退为进,另有玄机。但是无论如何,这对于现在的李星月来说,杀伤力还是太大了。吴三娘率真而热络的目光,简直是两把利刃出鞘,直捅她的心窝,一击毙命。
李星月瞬间就没办法胡诌一些虚与委蛇了,真心话不由自主地流淌到嘴边,倒真磕巴起来:“我,我想问,能不能帮我跟黄天会牵上线?早上,我们在城门口救了一个流民,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差,我有点儿担心……”
“呦!想起来了!王二郎说的那个女郎就是你呀!这你不早说!”吴三娘作为行脚帮的人,既然在这乱世里不听从朝廷的吩擅自救济灾民,自然都是一群侠肝义胆之人,自然也非常欣赏同样宅心仁厚之人。“王二郎刚到这儿就已经叫大夫过来给他看来,一开始情况确实很凶险,大夫说也得亏他底子非常不错,不然换了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闻言,李星月急道:“他情况怎么这么差吗?那他现在如何?他现在在哪儿?”她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带回镖局了!什么病人是舅舅医治不了的!早知道就不把这个人当成她跟黄天会之间牵线搭桥的由头了!
吴三娘一眼看得出李星月的焦急与关切不似作假,她对一个陌生人尚且热心至此,这让吴三娘非常欣赏,她心里升起了结交之心。她慈善地笑着,伸手拍了拍李星月情不自禁搭到桌子上紧握成拳的手:“小丫头,别着急,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这儿毕竟人多事杂,不方便修养,所以王二郎把他带到黄天会的住处了。王二郎那小子,我眼瞅着他是个踏实能干、有分寸的,交给他,你就放心吧。”
杨武看她这样已成习惯,只能暗自摇头苦笑。一路上要不是总镖头明言拘着、账房先生旁边哄着,李星月不知道还要救多少个人呢。谁知道,咸安城门口还能让她捡着一个?不过幸好她没带回来,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事事亲为。周安安是个女孩,也罢了,她这捡了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的,算怎么回事?
杨武设想一番,把自己心里整得怪怪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所幸在场的另外两人还在聊着,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否则李星月又是一番刨根问底,有他好受的。
“王二郎?”李星月愣了一下。
“嗷~你不知道,我这样叫惯了,就是玉成小兄弟。”吴三娘笑着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去跟他们讲,再买点儿小菜,你们一并在大娘这吃了再走。”
不等二人反驳,吴三娘已经出门吩咐下去了:“去,跟后厨说再下两碗面,上面多盖点儿浇头,一块儿送到我屋里来。”
说罢又转身进屋,看他二人连茶都没动,笑着安抚了他们一句:“你们两个小的,这早晚的过来,晌午饭都还没吃的吧?先喝两口茶垫垫,面一会儿就上。你们指定还没吃过我们咸安城的浇头面吧?老好吃了,等下保准叫你们馋得能把舌头也吞下去。”
李星月没想到真能在这儿找着饭吃,刚才她跟杨武说的那话也是半哄半骗的,想着老让杨武饿着肚子跟她跑来跑去的有些不好意思。没成想此行任务完成的如此圆满,连饭都不用自己出门再找,李星月不自禁放松下来之后。听吴三娘把浇头面这么说的这么美,果然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老实说道:“是饿了,一大早赶路过来,就对付了几口干粮。既然,大,大娘这么说了,那等下我们就不推脱了。”
吴三娘最烦跟别人虚与委蛇了,见着这个小丫头没有那些假客套的习气,瞬间喜笑颜开,哪看哪喜欢,脚把凳子一踢,坐到李星月旁边:“呦,小丫头长得真可人疼?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星月,名字也喜庆。多大了呀?有心上人没有啊?要不要大娘介绍个小伙子给你玩玩呀?”
吴三娘笑容亲昵,举止也放肆起来,两臂团圆,像是要把她圈在怀里一般,再加上她满嘴惊世骇俗之言,吓得李星月差点跳起来。
杨武的定力是一点儿没有,他直接跳了起来:“老婆娘,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浑话。”
但是,叫人家“老婆娘”,无论怎样都是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