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环与江月溪是在玄灵寺意外结识的,江月溪在寺里清修的时日,连衣着都是素白,站在观音像前一回头,恍惚间,来参拜的钟环还以为见到菩萨真身了。
一句粗口差点脱口而出,钟环连忙双手合十就要跪下,江月溪一惊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
“你要拜观音菩萨,怎么对着我拜?你到观音像前再参拜啊。”
两人面面相觑,钟环愣然:“啊?你不是吗?”
“?”
后来经过双方一番来回的解释,江月溪知道了这个少女居然就是钟大将军的独女,钟环也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女不仅不是观音,还是一个被差不多遗弃的小可怜。
江月溪一直不理解自己明明都是很正常的描述,为什么钟环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关爱。
“月溪,你不要回去了,江家那破地方有什么好,你和我走吧,我让阿爹认你做女儿,你来当我妹妹。”
还经常语出惊人。
“谢谢,但不必如此。”
她还不至于到这步。
钟环说,她和她父亲只要一有机会传召入京就会来玄灵寺参拜,钟将军还时常找渡尘大师去闲聊,江月溪以为是开悟,但没想到居然真的只是闲聊。
“他们两个之前好像就认识,将军府还有藏有一副渡尘大师的墨宝,据说是他送给我祖父的。”说完,钟环已经行至观音像前,她取了三支香,双手持香鞠躬三次后将香插入香炉,再到蒲团边行跪拜礼。
漫长的沉寂中,江月溪站在一旁静观钟环参拜的全部过程。说话时性格跳脱的少女,按理来说应该讨厌进行这种节礼,可她此时却格外安静,没有随意,没有敷衍,有的只是在念念有词下一颗掩盖不住的诚心。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所求呢?
祈求家人平安?祈求生活顺遂?还是只为求一个内心的平和?
“南无观世音菩萨,今日诚心参拜,感恩菩萨护佑,弟子在此祈愿,一愿困于战场上的游魂能够脱离苦难,来世得以安宁,二愿饱受战争之痛的人能够不再受分离之苦,来世能与思念之人再度重逢。”
……原来这世上真有赤子之心。
江月溪越过钟环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本抄写好的经书放置佛龛内,双手合十:“观音菩萨在上,弟子奉于心经在此,祈求此女所愿皆成真。”
钟环跪拜结束,一抬头看见江月溪闭着眼在观音像前虔心参拜,便觉得此场景甚是眼熟。
记忆力好像也有个小女孩穿着一袭白衣站在观音像前,慢慢地身影重叠——
“啊!”钟环指着江月溪喊道:“你是,你是那个玄灵寺的小哑巴。”
“我说呢,小时候我们见过的,那时你就在这儿一模一样的参拜,我拿狗尾巴草怎么逗你你都不说话,我就怀疑你是个哑巴来着,不过你现在倒有些人气了。”
江月溪搜寻原主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女孩的面孔已经模糊,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此缘分。
自那以后,钟环经常来玄灵寺找她,但还不等江月溪结束清修,她便要赶回边关了。
“余州那儿可好玩了。”钟环坐在马上将手中的梅花插进了江月溪的发髻里,听到前面人的催促声,钟环挥挥手,“月溪,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余州看看。”
江月溪点点头:“好,一定。”
她甩起缰绳,黑马向前奔去。
江月溪站在屋檐下,万千银白中,唯有她的发梢间那一抹红最为醒目。
-
“三小姐,夫人的宴席要开始……钟小姐居然也在,那还请两位一同随老奴来。”
钱妈妈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钟环面露不悦,江月溪站起身颔首:“多谢钱妈妈,我待会儿会和钟小姐一起过去的。”
“如此,那老奴就先退下了。”钱妈妈说完,迅速消失在小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