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你从哪儿听说的。”江月溪指腹划过棋子,圆润冰凉的触感一下一下蔓延到她的心,“那可是我父亲,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裴十三走到棋盘另一边坐下,他的目光掠过那一颗颗棋子排布的位置,“你没必要否认,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例如我,我也想杀我父亲,只可惜现在还动不得他。”
江月溪下棋的动作一顿,她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男人:“你现在真是装也不装了。”
裴十三歪了歪头,语调绵长:“江小姐,你错怪我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在你面前我就从来没有装过。”
“因为我知道你必然能看穿我,正如我也能看破你一样,你与我是同样的人。”
江月溪道:“裴公子真是爱说笑,我的目的是为了自保,裴公子这般身份的人目的必然不会是这个吧,还是说,你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伤痛?”
说完这一句话,裴十三还没回应,她却陷入了沉默,江月溪望着面前未下尽是棋局,缓缓道:“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棋局还未布全,若不能斩草除根,那等待我的就会是引火烧身。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局,要下就要下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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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溪拿到舞谱后又让人寻了一份花楼闻名的艳舞,没过几天,玄灵寺中迎来了皇宫的采买办。
江云容宫中派来的是个小婢女,她看起来很怯懦,但这只是表象,至少江月溪知道她几乎算得上是江云容半个心腹,除却部分重要事务,这个婢女还要帮江云容处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梨双拿着一张纸条在寺中寻找对应的东西,走着走着,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了一间陌生的小院里。
等到被放开,她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精致又仙气的面容。
“见过三小姐。”梨双俯身行礼,“三小姐,若是想找奴婢直接来唤奴婢就是,何必用如此蛮横的手段。”这可与这三小姐的性子不符啊。
“梨双。”江月溪叫她:“你在入府的契书上写你父母双亡,是孤儿,可其实不然吧。”
“越州是你的老家,在南平村,有一个七八岁的男童,那是你的胞弟。”
梨双立马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将她的弟弟藏的很好,就连她侍奉多年的江云容都没有发现端倪,怎么会,怎么会被这个被江家厌弃,懦弱不堪的庶女发现?!
她立马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声音不乏颤抖:“三小姐,儒儿还是个孩子啊,您有什么冲我来,别动他好不好……求求您……”
江月溪:“我自然是不会对一个孩子怎么样,如果这事你办得好,我甚至还能帮你们还清所有的债务,将他送进越州最好的私塾,让他有机会参加科举。”
梨双的惧怕和恨意像潮水一般退去,她抬起头,神色带着喜意:“三小姐,您请说。”
“我要你把这两本舞谱分别递给江云容和齐如歌齐才人,旋霓舞给江云容,这本《巧儿铃》给齐如歌,并在皇帝寿宴上江云容献舞时想办法让她摔倒在贤妃席间。”
“旋霓舞需要绕四周旋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梨双自知三小姐给予如此之大的帮助,要她所做之事必然不会简单,但奈何诱惑实在之大,她接过两本舞谱应道:“是,梨双定会不负三小姐所托。”
江月溪又递给她一个荷包,梨双以为里面装的也是与任务相关的物件,没曾向一打开,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银两。
江月溪道:“这些是让你用来解一时之困的,能偿还完债款的银子会在任务完成后再交给你。”
梨双看着手中的银子,一时恍惚,她突然落下泪来,再次俯身磕了几个响头,比刚才声音还要大:“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等送走梨双,江月溪长出一口气,周围忽然沉寂下来,她注视着前方,思绪已然放空,并未注意到男人的身影已由暗处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这么做会是对的吗?”江月溪轻声囔囔道,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问谁。
“这世上之事,本无对错,全看对自己有利与否罢了。”
裴十三的眼睛总是有一种魔力,江月溪注视着,他的心很冷,但眼神却总是能变换出各种他想表达出的情绪,这是他的伪装,也是外人说他君子的理由之一。太含蓄了,总会给人他是有多么风度内敛的错觉。
但是现在,江月溪却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一种情绪,一种名为安抚的情绪,她总是这样能轻易看穿这个人的真实情绪,她不知道这是她天赋异禀,还是,真如这个男人所说的,他在她面前总是会卸下伪装。
“你只需要去做你心中所想,至于是好是坏,自有结果来判断。”裴十三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江月溪的头:“走吧,别想了,小姑娘,哥哥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老待在寺庙里都要待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