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交换。”沈知微说,“他用信托资金换取项目股权,再通过空壳公司隐匿持股,既规避监管,又能随时操控股价。”
“还不止。”程雪阳声音压低,“我刚收到税务合作渠道的消息,青鸟公司在开曼申报的主营业务是‘医疗技术咨询’,但它从未聘用过任何相关雇员,也没有签署过一份真实服务合同。它的存在,纯粹是为了持有资产。”
车内陷入短暂沉默。远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像一片流动的星河。
沈知微忽然问:“如果现在发起股东异议,要求冻结青鸟公司的表决权,法律上有没有突破口?”
“有。”程雪阳答得干脆,“法人已故,主体资格失效,公司自成立之日起就处于非法存续状态。只要能证明实际控制人为境内关联方且未依法披露,就可以向证监会举报,申请强制清退。”
“证据链够吗?”
“笔迹可以作为间接证据,但需要更多支撑。比如,找到任远舟与青鸟公司代理律师的通信记录,或者他与南星信托之间的资金往来凭证。”
沈知微看着电脑屏幕,指尖划过那份注册文件。她忽然注意到,在公司董事名单末尾,有一个不起眼的名字:林德海。职位是“合规顾问”,联系方式为空。
她心头一动。这个名字,她在三年前任远舟的法律顾问团队名单中见过。当时此人负责处理一起境外并购案,因涉嫌伪造授权文件被吊销执照,后来销声匿迹。
“这个人还在执业?”她问。
“理论上不能。”程雪阳查了一下,“但他名下有一家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法律咨询公司,专门为离岸企业提供‘匿名代理’服务。业内称他们为‘影子律师’。”
“所以他才是真正的操盘手之一。”沈知微说,“任远舟躲在幕后,通过这种人完成所有灰色操作。”
“没错。”程雪阳声音微冷,“这些人就像幽灵,不露脸,不留痕,只在关键时刻出现,签完字就消失。但他们有个弱点——每次操作都会留下相同的格式模板、相同的用词习惯。只要抓到一次,就能顺藤摸瓜。”
沈知微合上电脑,抬头望向前方漆黑的街道。她知道,这场战争早已超出个人恩怨。任远舟不是在争夺一家药厂,而是在构建一个不受监管的资本王国。而青鸟公司,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
她重新启动车辆,空调吹出微凉的风。手机震动,程雪阳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我已经开始起草举报材料。等你确认。”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取出母亲留下的怀表,翻开盖子。那行刻字依旧清晰:“真相在心跳里。”
她指尖轻抚过那几个字,闭上眼,心跳又一次加快。
黑暗中,画面闪现:三年前的档案室,她翻找一份海外子公司备案表。桌上堆满文件,其中一页角落印着“青鸟咨询”字样,但她当时并未留意。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将那页纸抽走。袖口露出半截金丝眼镜链。
是任远舟。
记忆碎片消散。她睁开眼,眼神已变得锐利。
她拨通程雪阳电话:“加一条线索——查‘青鸟咨询’,注册时间大约是三年前。我要知道它最初的服务对象是谁。”
“明白。”
电话挂断。她将怀表放回包中,握紧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入夜色。
前方红灯亮起,她踩下刹车。仪表盘的光映在脸上,冷而静。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边缘,一下,两下。
和任远舟一样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