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默看着她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着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也要寻求真相的决绝,心中五味杂陈。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
“行了。”他打断她,目光沉静地锁住她的眼睛,“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没发现。”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慕容墨染燃烧的怒火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文时默,嘴唇翕动,想质问,想反驳,却在他那双深邃、疲惫却又带着某种沉重决断的眼神中,哑然失声。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身份去找她,她是他的妻子,而自己,只是他的妹妹,妹妹而已。
文时默的目光缓缓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父亲,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
“爸,叫警察那边……不要再查了。这件事情,”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最终坚定地说道,“我想自己处理。”
文父深邃的目光在儿子和慕容墨染之间来回扫视,沉吟了片刻。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简练地应了一声:
“好。”
他准备转身离开,手刚搭上门把,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住了动作。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补充道:
“硬盘虽然被拆除了,但我找人恢复了物业监控云端的备份数据。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他顿了顿,给了儿子一个选择。
“你如果想看,随时可以查看。”
文时默瞳孔微缩,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文父不再多言,沉默地拉开了病房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
一瞬间,偌大的ICU病房里,只剩下病床上的文时默,和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心乱如麻的慕容墨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未散尽的真相的硝烟,以及一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关于隐瞒、包庇与未来风暴的可怕预感。
ICU病区的电梯门缓缓滑开,文父文母牵着文景晨走了出来。一夜的煎熬让两位老人脸上也难掩疲惫,文母的眼圈更是红肿未消。
同样守在医院大厅、几乎一夜未眠的慕容青瓷和慕容衿雪见状,立刻从冰冷的塑料椅上弹起,急忙迎了上去。而在不远处的休息区,慕容烬歌正横躺在几张拼起来的椅子上,鼾声轻微,与周围的紧张格格不入。
“爸,妈,时默他怎么样了?”慕容青瓷冲到近前,声音带着颤抖和急切,她的目光紧紧锁在文父脸上,试图从中读出丈夫的安危。
文父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慕容青瓷,那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醒了,死不了。”
这五个字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慕容青瓷的心脏。“醒了”带来的短暂狂喜,瞬间被后半句那毫不掩饰的冷意冻结。她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几乎是本能地垂下了眼睑,不敢再去直视文父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旁边的慕容衿雪察觉到气氛的凝滞,连忙开口,试图缓和:“叔叔,那……我们现在可以上去看看姐夫吗?”
文父的视线从慕容青瓷身上移开,落在慕容衿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去吧。”
这两个字对于慕容青瓷而言,如同赦令。她几乎是立刻应了一声“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与慕容衿雪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像逃离一般,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通往ICU的电梯,仿佛慢一步,就会被那无形的压力碾碎。
文父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们匆忙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仍在酣睡的慕容烬歌,眼神深处,一丝冷厉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揽过文母的肩膀,低声道:“我们带晨晨先去休息。”便带着满腹的忧虑和已然升起的疑云,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