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斯凯顺势将手里的小花递给了她。
“如果我因为恐惧一种自己不了解的力量,就去盲目地伤害拥有它的人,那我和那些在战场上,我深深鄙夷的屠夫,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仿佛一道强烈而温暖的光推翻了兰斯洛在她心中筑起的冰冷而黑暗的高墙。她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这是她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了如此深刻的理解,包容与毫无条件的庇护。
就在此时,一滴雨点落在了歌莉夜的手背上,紧接着,又是一滴落在她的脸颊。
帝斯凯抬起头,浓密的睫毛被另一滴雨珠击中。他眨了眨眼,本想抬手擦拭,酝酿已久的乌云终于承载不住,成千上万的雨珠噼里啪啦地俯冲下来,击打在花瓣和叶片上,激起浓郁而清新的泥土与草木气息。
“我们快走!”
说罢,两人朝着教堂残存的那片完好的屋顶下飞奔而去。
好不容易在一处看似坚固的角落找到避雨之处,却发现头顶的木板仍在滴滴答答地漏水。
歌莉夜提了提沾满泥土和花瓣的沉重裙摆,湿透的蓝色长发紧贴着她的后颈,冰冷的湿衣料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帝斯凯,他为了将更多的干燥空间让给她,半边肩膀仍露在飘进来的雨中,湿透的白色亚麻衬衫完全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那宽厚的肩膀和紧实背肌的线条。
虽然他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但从彩绘玻璃破洞钻进来的冷风,还是让歌莉夜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她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木质忏悔室。
“我们去那边看看!”
歌莉夜率先跑过去,掀开那面落满灰尘的暗红色厚绒门帘,惊喜地发现里面虽然狭窄,但顶部完好,非常干燥。她侧身挤了进去,空间勉强够她一人站立。
帝斯凯跟过来,随手将厚重的门帘掀起来,挂在门角的一个锈蚀的钩子上,也跟着站了进来。他高大的身躯一旦进入,原本尚宽的空间立刻变得拥挤不堪,两人手臂贴着手臂,温热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料传递过来。
“我还是站在外面吧。”
帝斯凯不想让她感到不适,正打算退出去。
“没关系。”
歌莉夜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这举动让她自己也感到心头一跳,但她却也没有松开。
“挤一挤……能待下的。”
帝斯凯退回来后,努力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双手有些不自在地交叠抱在胸前,试图减少身体的接触面积。狭小的空间里,他的目光无处安放,最终落在对面那扇残缺的百花窗上。
看着那象征着神圣的百花窗,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不久前父亲挽着博林夫人的那场盛大婚礼,新娘手捧鲜花,走向神父……而当他幻想新娘抬起头时,露出的竟是歌莉夜带着羞涩笑意的脸庞。
他被自己这大胆的幻想惊到了,悄悄地侧过头,想看一眼身旁真实的她。
此时的歌莉夜正仰着头,整理着黏在颈侧的湿发,长而密的睫毛煽动着,蓝色发丝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一滴的水珠正从她的鼻尖滑下,掠过那微张的唇瓣……
帝斯凯迅速移开视线,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这猛烈的心跳声让他怀疑歌莉夜是不是也能听见。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歌莉夜轻声说着,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沉默。她整理头发的手肘不经意碰到了帝斯凯腰侧佩戴的剑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抱歉…”
帝斯凯立刻伸手稳稳地握住了那个可能硌到她的剑柄,将它固定在自己身侧。他想再往旁边挪动一下为她腾出更多空间,却不小心撞到了门框。这一撞,震动了那原本就没挂牢的门帘,厚重的暗红色绒布唰地一下滑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光线瞬间被遮挡住了,狭小的空间陷入了近乎完全的黑暗。外界哗啦啦的雨声仿佛被推远,变得模糊不清,而被放大的,是两人之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里,歌莉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期待,她轻声唤道,试图在黑暗里寻找依赖。
“帝斯凯?”
“我在这里。”
他的回应立刻响起。随后又是一阵沉默,但却并不让人尴尬。终于,歌莉夜用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
“你刚才说的话……关于魔法……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这句话仿佛一点星火,落入了早已蓄满了名为克制的油池。
帝斯凯不再犹豫,在黑暗中凭着感觉伸出手,温热的手掌捧住了她的脸颊。没有抗拒传来,他便不再迟疑,低下头,准确地覆上了她那在想象中已被勾勒过千万次的柔软唇瓣。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试探着,感受着彼此唇间的柔软与温热,他生怕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惊散这场美梦。而歌莉夜回应他的是一声呜咽般的叹息,抓着他衣襟的手没有将他推开。于是,他不再满足于触碰,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虔诚的渴望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