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一周的路程就能抵达坎佩冬的城门,帝斯凯决定让将士们驻足休整,不远处有个修道院,今晚正好可以在此过夜。
夕阳的余晖洒在修道院古老的石墙上,为这座古老的建筑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修女们交头接耳地排成一列,手捧藤篮,为归乡疲惫的士兵们分发面包和淡酒。
“愿赫蕾德女神保佑你们。”
年长的修女长将一块小麦面包递给一位满脸尘土的年轻士兵,慈祥的目光怜悯地注视着他干裂的嘴唇:“慢些吃,孩子,别噎着。”
一位见习修女认出了他们铠甲上的金龙纹章,在递给一位脸上沾满了泥和血的士兵面包的同时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坎佩冬人吧?”
狼吞虎咽的士兵只顾着啃咬手上的面包,敷衍的应和着。
“我的母亲也来自坎佩冬…”
士兵并未理会,大口的喝着手里的淡酒,看得出来是饿了很久。
未得到回应后修女识趣的走开,在回廊的阴影处,她看到一位年轻的将领独自靠坐在石柱旁,与热闹的补给场景格格不入。他低着头,左手按在布满血渍的绷带上。
见习修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捧着面包篮朝他走去。
他卸下了染血的胸甲,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亚麻衬衣,领口微敞。修女躲在角落里偷偷地观望着他检查右臂伤势时的表情,眉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正熟练地给自己重新缠绕绷带。
一片阴影轻轻落在他身上,他却继续包扎着伤口。
“大人,您该吃点东西。”
修女鼓起勇气上前,递出了一块面包。
“嗯?”
帝斯凯闻声一点点抬起视线,缠绕绷带的动作却并未停歇。浅蓝色的眼睛在暮色中望向她,仿佛冬日覆着薄雾的寒冷冰湖,战场上所有的烽火与嘶喊都沉淀在那湖底的最深处,眼眸里只剩下一片倦怠的平静。
看到面前这张年轻又俊朗的脸,修女的耳尖突然发烫,她局促地坐在帝斯凯身旁的石凳上,假装整理着自己的头巾。
“您的剑术一定很厉害吧?”
她小声问道,视线落在他手边的长剑上,然后,她突然顿住了。
帝斯凯的右手上,缠绕着一条已经褪色的蓝白相间的女士发带。发带的边缘磨损严重,却仍能看得出模糊的刺绣纹路。更刺眼的是,发带上还沾着几滴干涸的血迹,像是有人曾握着它抵住伤口止血。
修女的视线顺着那发带向上移,掠过他坚实的手腕最终落在他脸上。此刻他那低垂的眼眸里,竟泛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的光泽。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腕间的发带,沉浸在只有自己能触及的回忆里。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过了半晌,才仿佛从一场悠长的梦中惊醒,突然察觉到身侧的陌生的气息。他转过头,带着一种被打扰的茫然低声询问道:“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修女迅速站起身,藤篮里的食物滚落一地。
“没…没什么……大人,我想我该走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逃也似地消失在廊柱尽头。转角处,她又偷偷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年轻的将领正将发带小心翼翼地贴到自己唇边。
第二天清晨,凯旋的队伍继续赶路,他们比预期要早些回到了坎佩冬。
国王的宴会厅金碧辉煌,帝斯凯单膝跪在王座前,右臂的绷带还在渗血。
“好!很好!”
乌瑟尔拍案大笑。
“不愧是圣迹之剑!”
克利诺从阴影中踱出,双手抱在胸前。
“你可真是走运,随便挥挥剑就赢了。”
他俯身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帝斯凯,又盯着他腰间的圣迹之剑,扯高嗓门仿佛想让在座的所有人听见。
“听说敌军是被火烧死的?该不会是你用了什么魔法吧?“
“我听说使用魔法的人都会被钉在十字架上烧死。”
帝斯凯沉默地起身,抬眼怒瞪了一眼克利诺,碍于周围的几十双眼睛,他没有去回应这些话。
“先让他回去包扎伤口。”
博林夫人因为克利诺刚才的话紧张地扭头看了一眼乌瑟尔,果不其然听到“魔法”一词后,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迅速从王后座上起身打住了克利诺的话语。一旁的克利诺脸上写满了不屑,他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帮帝斯凯说话。
夜里,月光透过拱窗将圣剑照得幽蓝。趁着帝斯凯还待在军医处查看伤口,克利诺趁着四下无人溜进了他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