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刃的,是不是?”
汀兰眼中的光霎时熄灭,像被掐断的烛芯,连最后一缕青烟都散在武自乐的掌心里。
“舞刀弄枪的,粗鄙。”武自乐揽着她的肩往外走,“你若喜欢,我找十个八个舞娘,天天为你舞剑。”
汀兰蔫蔫的:“我要看那个人舞剑。”
“好。”
“就在祭祖院中,让所有董家人都看着。”
“依你,都依你。”武自乐应得宠溺,仿佛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李乐同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看着武自乐攥着不放的手,只觉得这毫不避讳的宠溺下,分明淌着说不清的诡异。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董家的祭祖院落便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武自乐从始至终牵着汀兰的手,与她并肩高坐,见董家主提着祖传青铜剑匆匆赶来,便懒懒抬颌:“舞一段,给汀兰解闷。”
李乐终于知道了汀兰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董家主脸色铁青,反倒逼问汀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如此——”
“啪!”
茶盏在他额角炸开,血水混着茶叶淌进他怒睁的双眼。
武自乐轻笑一声,依旧漫不经心:“听不懂我的话?”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动,更不敢不看。
董家主胸膛剧烈起伏,忽然暴起挥剑劈向案几——却在剑锋离木三寸时硬生生收住,
他死死瞪着汀兰,眼中怒火几乎要将她灼穿,却终究颤抖着收回剑尖。
对待郡王宠姬竟也如此放肆,李乐同都有些佩服董家主了。
他开始舞剑。那把剑在他手中胡乱地挥舞着,屈辱而愤怒。
“难看。”汀兰轻飘飘两个字,让武自乐踹翻了香案。
董家主喘着粗气停下,花白鬓发被汗水黏在扭曲的面颊上。
“现在高兴了?”武自乐捻着汀兰一缕青丝。
她望向院中古槐:“渴了。”
“炖了参汤,”武自乐挑眉看向浑身狼狈的家主,“你,奉汤。”
汀兰却只是微微侧头看向董家家主端来的参汤,轻轻吐出几个字:“董家的汤…馊了。”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呜咽,有个妇人跪倒在地,唤着汀兰:“阿兰……”
汀兰终于笑出了声,她妥协了。
李乐同觉得,她身上弥漫着的死气仿佛是从骨血里长出的,是密密麻麻、满是荆棘的藤蔓,带着挥散不去的黑雾,将她整个人都压得喘不过气。
“行了,都下去。”武自乐终于叫停了这一场闹剧,和李其远说,“董家为非作歹,我已问明马世忠,定要将其查办。”
说话的时候,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李其远只说:“王大刘三是在州牧府被发现的,汝南王既然来了,不如彻查。”
武自乐勾着嘴角睨他,话里的轻蔑不加遮掩:“你阿妹浑身都没个首饰,眼见都要上京了,你有闲工夫,不如带她去装点装点。”
一句话又恶心到了李乐同。
“阿兄懂什么首饰,”她笑看汀兰,语气亲近自然:“汀兰,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