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之后,每个班级陆续都有新生转来。陈依洛所在的班级也不例外,转来了一个女生。听闻她是从高三留级下来的。陈依洛并未对此太过在意,只知晓那女生戴了一副眼镜,一头乌黑的直发垂落肩头,模样文静得很,平日里也鲜少言语。
这段时间,陈依洛班级门口时常会出现几个高三的女生。她们总是急切地叮嘱班里的人:"离她远点儿,她爱背刺人!"陈依洛每次从班级门口经过,都能无意间听到这些话。不过,她觉得这是别人的是是非非,本不想多管。可不知为何,听到这些,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渐渐的,班里不少人都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甚至有人毫不避讳地说她就是个"怪胎"。还有些过分的女生,竟在她的本子上写下"背刺姐"这样的字眼。可即便遭受了这些,林晚棠也只是默默隐忍,不想去理会她们。她满心只想着,能安安静静地好好学习。
其实,她曾试图反抗过命运的不公,想为自己讨回那份应有的尊重。可每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倾诉心中的委屈,父母那无奈又焦急的话语便会在耳边响起:"别去惹事,别搭理那些同学,你就一门心思好好学习,其他的都别管。"父母殷切的期望,就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
她深知,家中的条件本就艰苦,父母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学业上。那些旁人无法体会的委屈,就如同苦涩的胆汁,只能独自咽下。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她或许会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可第二天清晨,又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这艰难的生活中负重前行。
高中时期的霸凌,远不止身体上的伤害。难道非得伤痕累累,才能称之为霸凌吗?并不是。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神,一句冰冷的嘲讽,都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被霸凌者的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上体育课时,同学们都三两成群地做着运动,欢声笑语回荡在操场上。而她,依旧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独自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眼神落寞地看着同学们嬉戏打闹。这时,几个女生路过她身边,其中一个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还阴阳怪气地说:"走路也不看着点,真是碍眼。"她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出声反驳,只是默默垂下了头,将眼中的委屈和不甘深深藏起。
那些男生实在过分,竟时常对林晚棠开黄腔,态度极其不友好。还肆意给她取难听的外号叫"坦克",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胖。这种毫无缘由的恶意,像无形的枷锁,紧紧勒在林晚棠身上。
跑步时,林晚棠那因运动而抖动的胸部,竟成了某些人恶意嘲笑的对象。当男生们在篮球场上肆意玩耍时,一个篮球直直地砸在了她的头上。可那些男生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哄笑起来。其中一个还戏谑地喊:"你的篮球怎么打到坦克了?你们说,是篮球硬还是坦克硬啊?"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刺痛林晚棠的心。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还心安理得地将其当作玩笑。
陈依洛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的篮球,狠狠砸向那个男生的头。那一刻,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或许,是在为曾经同样遭受不公的自己发声。她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眼中满是对那些恶劣行为的不屑与反抗。
那男生瞬间就被激怒了,撸起拳头就朝着陈依洛冲过去,眼看就要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严寻及时出现,大步跨到陈依洛身前,稳稳地挡住了她。他眼神冰冷,伸手一把拎起男生的衣领,一字一顿,语气里满是警告:"你敢动一下,试试。"
林晚棠红着眼圈,声音里带着感激,轻声说:"谢谢你啊。"陈依洛看着她,从她泛红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帮助的不仅仅是林晚棠,也是曾经那个渴望被保护的自己。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的人了,如今,她也有能力反抗,也可以成为保护别人的那道光。
陈依洛拿篮球砸人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但老师心里清楚,她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并没有过多指责,只是轻声提醒她,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陈依洛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乖女,骨子里满是叛逆。老师曾断言女生不适合学理科,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老师规定书不能放在桌子上,声称会影响学习,她表面上应着,等老师一转身,就又把书放了上去。她就是这般,热衷于做些看似无用的叛逆之事。
她内心对自由的渴望如火焰般炽热,一直心心念念着打耳洞、染各种鲜艳的头发。她满心憧憬着,左耳像李严寻那样,打上三个甚至更多的耳洞,右耳则只打一个。这样独特的设计,在她看来简直个性十足。
哪怕现在,这些标新立异的事情陈依洛都还未涉足,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心底有一股坚定的力量,认定自己终有一日会将所想化作现实,成为那个梦寐以求的女孩。在她看来,就算因此被当作离经叛道的"坏女孩",也丝毫不影响她对自由的追逐。她满心向往着美国,觉得那里充满自由的气息。她渴望有一天能站在自由女神像前,郑重且坚定地默念一百遍:"我要自由!"她还期盼着能登上那最高最美的山峰,去俯瞰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在所有人眼中,那座山高耸险峻,仿佛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都觉得她根本做不到。然而,她偏要向着那座山进发。在外人看来,她平日里就是个乖乖女的形象,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并不想一直被这个标签束缚。她渴望打破常规,去挑战那看似不可能的高峰,去拥抱真正属于她的自由。
那些高三的女生丝毫没有收敛,依旧频繁地跑到林晚棠的座位旁搞恶作剧。林晚棠常常一翻开书,就会被里面压着的死虫子吓得不轻。
那天傍晚,陈依洛刚吃过晚饭,从楼梯口往上走,正准备回教室。她瞧见林晚棠手里紧紧抱着一个本子,脚步匆匆,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林晚棠像是下定了某种不容动摇的决心,径直往前走去。陈依洛并未太过在意,便独自朝着教室走去。才刚在座位上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把陈依洛吓得不轻。紧接着,外面就有人惊恐地呼喊起来:"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刹那间,所有人都从教室里蜂拥而出。陈依洛快步跑到栏杆前,只见林晚棠静静地躺在教学楼前的地面上,没了生机。她的鲜血,缓缓蔓延开来,染红了那本紧紧抱在怀里的本子。风,无情地吹过,翻开了那本日记,刺眼的鲜血,浸透了每一个字,那一笔一划,皆是林晚棠无法言说的伤痛。
陈依洛双手死死攥着栏杆,指尖因用力泛白,手心也满是冷汗。她就那么呆呆地怔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曾经,林晚棠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对着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可如今,那个温柔的女孩却香消玉殒。陈依洛的大脑一片空白,满心满脑都是悔恨。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能拉住林晚棠,能和她好好聊聊,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她虽然只是这场悲剧的旁观者,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同样罪孽深重。
陈依洛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飞奔而下楼梯。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本被鲜血染红的日记本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捡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