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接旨吧。”内侍躬身,将手中明黄的卷轴向前递了递。
赵珩看着那代表无上皇权的圣旨,只觉得那明黄的颜色刺眼无比。他僵立良久,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无尽的屈辱与冰冷:
“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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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抵达安国公府的。
宣旨太监尖细高昂的声音,在寂静的国公府前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砸在沈璃的心上。
“……安乐郡主沈璃,柔嘉维则,淑德含章……靖王赵珩,宗室翘楚,英武不凡……兹闻佳偶天成,特赐婚配,择吉日完婚……钦此!”
“臣(臣女),接旨。谢主隆恩。”沈弘与沈璃跪在地上,叩首谢恩。沈璃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那圣旨中描绘的佳偶天成、天作之合与她毫无关系。她伸出双手,接过那卷沉重无比的明黄绢帛,指尖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宣旨太监说了几句恭贺的场面话,便带着人离去。前厅里,只剩下沈家父女和几个核心的下人。
沈璃缓缓站起身,手里紧紧握着那卷决定了她命运的圣旨。她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转身,一步一步,朝着璃韵阁走去。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回到璃韵阁,她将圣旨随手放在妆台上,那明黄的颜色与镜中她苍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走到窗边,如同过去几天一样,望着庭院。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
她想起了杏花树下那惊鸿一瞥的青衫。
想起了茶楼里与赵珩的针锋相对。
想起了宫宴上陆砚书无声的维护。
也想起了揽月阁那令人窒息的甜香,和众人鄙夷的目光……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脑海中陆砚书远远望来的,那震惊而痛惜的眼神。
他此刻,想必也已经知道这道圣旨了吧?他会怎么想?是觉得她水性杨花,还是同情她身不由己?
都不重要了。
从今往后,她是靖王妃,他是朝臣陆砚书。云泥殊路,再无交集。
沈璃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衣襟。
一纸婚书,乾坤已定。
她娇俏灵动的少女时代,在这一天,彻底落幕。前方等待她的,是深似海的王府,是视她如仇敌的“夫君”,是无数虎视眈眈的明枪暗箭。
而她心底那份刚刚萌芽便被迫掐灭的情愫,将被她永远深埋,成为漫长余生中,唯一一点不敢触碰的微光。
窗外的海棠,依旧开得没心没肺。风过,吹落花瓣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