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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如刀（第1页）

京城从来就不缺少谈资，尤其是关乎权贵秘辛的风月之事。

不知从何时起，一股暗流开始在坊间、在贵妇们的茶会间悄然涌动。起初只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渐渐地，便成了有鼻子有眼的“事实”。

“听说了吗？那位新晋的靖王妃，在出嫁前就不安于室，与那陆状元早有私情！”

“何止啊！我听说，宫宴那日她就与陆大人眉来眼去，被靖王殿下撞见了，这才惹得王爷大怒，婚后根本不碰她！”

“难怪归宁之日靖王都不愿陪同，怕是嫌她德行有亏，辱没了皇家颜面！”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娇俏可爱，没想到竟是这般水性杨花……”

“安国公府真是好家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流言如同瘟疫，迅速蔓延。版本越来越多，细节也越来越不堪。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看见沈璃与陆砚书在某个隐秘的巷口私会；还有人说，沈璃嫁入王府时已非完璧，靖王正是因此才冷落她……

这些恶毒的揣测和诽谤，如同淬了毒的利刃，穿过王府的高墙，精准地刺向东院。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春桃。她几次出门领取份例，都感觉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带着鄙夷和窃窃私语。她气不过与人争执，对方却阴阳怪气地嘲讽：“哟，不愧是‘那位’带进府的丫鬟，主仆都是一个德行！”

春桃哭着跑回东院，将听到的闲言碎语告诉了沈璃。

沈璃正在临摹字帖，闻言，执笔的手一顿，一滴浓墨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毁了一篇即将完成的作品。她放下笔，面色平静，唯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她被设计、被“捉奸”的那一刻起，她的名声就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只是她没想到，这流言会如此恶毒，不仅污蔑她，还将陆砚书也拖下了水。

他那样清风朗月般的人，怎能被这等污秽之事沾染？

“郡主，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春桃泣不成声，“咱们告诉王爷，让王爷处置这些乱嚼舌根的下人！”

沈璃苦涩地摇了摇头。告诉赵珩？他只怕会更觉得她是个麻烦，是个让他颜面扫地的祸水。他或许还会认为，这是她为了引起他注意而耍的手段。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淡淡地说，重新铺开一张宣纸，“由他们去吧。”

然而，流言并未因她的沉默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连端贵妃都特意将她召去，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要注意影响，恪守妇道，莫要再给皇家抹黑。

从永寿宫出来，沈璃只觉得浑身冰冷。这深宫，这王府，处处是吃人的陷阱，步步是伤人的利刃。

回到东院，她发现院中伺候的几个粗使丫鬟婆子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异样，做事愈发懈怠。她甚至听到两个小丫鬟在廊下低声议论：

“……我看八成是真的，不然王爷怎么会一次都不来？”

“就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守妇道……”

沈璃脚步未停，径直走回内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流言如刀，刀刀不见血，却能将人的尊严和意志凌迟处死。

她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但她怕连累父母蒙羞，怕陆砚书因她而名声受损。她更怕这无休止的恶意，会一点点磨灭她活下去的勇气。

窗外天色渐暗，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晦暗。沈璃抱紧双臂，将脸埋在膝间，只觉得无边的寒冷和孤独将她紧紧包裹。

在这吃人的深渊里，她还能支撑多久？

而此刻，翰林院值房内，陆砚书也听到了风声。他的幕僚小心翼翼地将市井流言转述给他，担忧道：“大人，此事恐对您的清誉有碍，是否要……”

陆砚书面沉如水，手中正在批阅的公文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早知道她会面临这些，却没想到会如此恶毒不堪。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她苍白而倔强的面容。她此刻，该是何等无助与伤心？

“不必。”他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清者自清。眼下任何动作，都只会越描越黑，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去查，流言的源头在哪里。”

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护着她，但他绝不会放任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如此肆意地伤害她。

夜色渐浓，流言的刀锋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而一场无声的反击，也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