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凫抬头望了望日头,向着日头落下的方向走去,那日厮杀的声音很近,折竹同旁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应该在不远的西方。
行至第二日天泛起鱼肚白,将将走了十余里,稀稀拉拉的出现断肢残臂的士兵,殷红的血混着遍地的白茫茫的瑞雪,刺目惊骇,乙凫不敢靠近,只敢沿着石壁慢慢的向前走去。
寒风散漫萧瑟,长枪铸递,尸横遍野,映着狼首的旌旗巍巍立于不远处遍地焦土的风中,雪丝还在不停飘落,落在离乙凫最近的尸体上,眼眸在接触到寒气的一瞬,染上一片白雾。
乙凫思忖片刻,走上前去,缓缓合上他的眼睛,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胃中一阵寒恶。
在此处又寻了整整半日,除了遍地的血腥和尸体,什么都没寻到,傍晚时分右侧远远地,瞧着一缕烟,乙凫想着那里定是有人在生火,顺着右侧不宽的石缝挤进去,行走不过数十米,竟豁然开朗,继续前进,便是一片层叠的赤黄山丘。
夜间骤冷了许多,乙凫将身上的裘衣裹紧了些,走进那片石丘中,隔着数米,倏然瞧见一个黑影,黑压压一大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乙凫想着方才在那些士兵身上摸到些水和吃食,饥饿的驱使下壮着胆子慢慢靠近。
果然,又是个战死的士兵,这个死状好些,趴在地上,瞧不清面貌,除了一身的伤,将周围染红,还有一只背上只露出箭羽的箭,胳膊腿还都在,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衣,整个人趴在地上,瞧不清面貌。乙凫欣喜,赚大了,除了这个厚厚的衣裳,这人身上可能还有些能卖的东西,等她走出去便变卖了,能活一段时日。
乙凫费尽力气将他的裘衣扒下,小手不安分的伸进他的腰间摸索着。
一个铁块,瞧着有些眼熟,但没什么用,扔掉,
一个玉佩,可以卖,
一封玉帛,看不懂,扔掉,
一个香囊,扔掉,
一个小瓶子,乙凫打开瞧了瞧,装着些没用的粉末。
将瓶子置于月光下,散着清透白澈的荧光,这个还不错,能卖钱,乙凫将那些粉末倒掉,将瓶子收在贴身。除了这些怎么都是些没用的的东西,乙凫嘴里嘟囔着抱怨。
突然一阵寒光乍过,乙凫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短刀已经抵在她的颈间,瞬间便见了血。乙凫定睛望向眼前的人,黑夜中那双乍着寒光的眸子,渗满了杀气,似狩猎的豹虎。
“沈丛?”
这双眸,这张脸,这不是沈丛么?
乙凫顾不得脖子上那一道不浅的伤口,激动地尖叫起来。
沈丛看清乙凫的瞬间,皱着眉努力的撑起身子,气力不支重重的再次摔在地上,乙凫俯下身拼尽力气将沈丛的头扶起,看清了他的模样,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沈丛,之前那次受伤虽也是不轻,但他始终全了衣冠,得了体面。
现下的沈丛,发冠早不知丢到了何处,那张脸上也满是污浊,他不喜旁人碰他,乙凫想了想还是伸出袖子将他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泥污的污渍擦掉。
“沈丛,你还可不可以走啊,我背不动你。”乙凫小声的询问。
“折竹呢?”沈丛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
“他前几日便出来寻你了,你没有碰到他么?”
听了这话,怀中的人没了动静,乙凫一惊,用力的掐着他的脸,想看看他死了没有。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寒津津的声音传入乙凫耳中。
听到沈丛恶狠狠的声音,乙凫悬着的心放下,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沈丛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月光,乙凫望向他的神情,像极了渃娘,沈从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沈丛想起了什么,断断续续的说“我记得我身上有一只瓶子,里面的东西洒在我们的必经路上,折竹会寻到我们。”
“是这个么?”乙凫指了指方才被自己倒在地上的粉末。
……
……
“你干的?”
……
……
“不是。”乙凫小声的撒着谎,心虚的直冒冷汗,她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粉末这么有用,手忙脚乱的收拢着地上的粉末,沾了雪的粉末与雪化为一体,反倒好收集些。
“这还能用么?”乙凫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