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返程了么?”
“吴将军和庭南将军的大部队原路返回,主君带着不到一千人从现在这条路返回,想着要来接将军和女公子,谁知半路遭遇伏击,逃出来的人说,将军不知死活。”
乙凫的脑袋在听到“不知死活”的瞬间,炸开,像是傻了一般呆坐在原地,只觉得眼前一白,呼吸都不自觉的停下。
“女公子?女公子?”
折竹回来的时候,便看着呆傻的乙凫,焦急地上前拼命的摇晃着她。
“嗯,你说吧。”乙凫回过神。
“女公子……”
“折竹,你去找他吧。”乙凫轻声说道,语气淡的听不出情绪。
折竹一愣,交代她待在这里,又留下所有的东西,提起放在乙凫身边的枪随着门外的人匆匆离去。
折竹,你要回来寻我哦。
这句话还抿在嘴边,便只剩洞外瑟瑟寒风。
乙凫慢慢蜷起身子,用毯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将脸埋在膝间,可风声还是穿过岩壁的石缝呜呜咽咽,沿着芥草、衣物、肌肤,凉到心底。乙凫将自己抱的更紧些。
应该不会的,不会是他们要丢下自己的,不是的。
那些记忆随着渐渐暗下的天幕渗入心底,乙凫住在洞中浑浑噩噩,之前的记忆不分昼夜的侵蚀着她的意志。
乙凫不记得记事的时候已经被倒卖过不知道多少回了,那些人每次开始的时候都是眯着眼,盼着自己叫他们一身阿父,乙凫学的很快,总是能讨得他们的喜欢。
可每次都不过一段时日,他们便会惊慌失措的随意找个人将她随意卖掉,乙凫数不清多少家人家,直到七岁被卖到春条楼,那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的日子,可是没过两年,便被小公爷选走,之后便是漫长的地牢日子。
小公爷送自己到将军府的时候说,要带她去瞧瞧京中开的最好的花,乙凫信了,差点死在沈丛的正堂。
大抵是因为没有被人在乎过,她之前也并没有那么难过,只是有时候会疑惑,乙凫曾远远地瞧见过相府的一位女公子,她趴在小公爷胳膊上,歪着头不知在笑些什么,他们说那是相府的女公子,秦相唯一的嫡女。
为什么,生来便会如此不同呢?
乙凫瞧过她后,晚上透过那扇逼仄的天窗,便偷偷的想,自己若是也有爹娘,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晚是伤心难过的,但她人生中绝大部分时候是没有精力去难过,因为没有见过正常的时间,没有期待,便所以不会难过。
可现下想到真的是沈丛丢下她的时候,乙凫的心底涨的酸疼。
不会的,沈丛不会的,他说过不会丢下自己的,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
除了熄了的火星,漫天的风雪,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喊。
乙凫揉了揉酸胀的腿,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日,她没有等来一个消息,肚子响亮的呼叫无法忽视,她饿了,折竹留下的吃食不多,昨日她已经吃完了,现在身上只留了一只饼。
小时候挨过饿,知道身上要留些保命的吃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动,乙凫挪动着穿上一旁的鞋袜,披上折竹留下的白灰色裘衣。瞧了瞧外面式微的风雪,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