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她解纱布的间隙,谢砚随口问道:“你不想回京城?”
手一抖,金疮药险些掉到地上,云舒连忙攥紧,有些惊愕的抬眸,“大表哥为什么这么问?”
“那日提到等你休养好便送你回京城时,你看上去似乎有些畏惧。”
云舒没说话,走到他身旁将金疮药打开,用干净的帕子垫在他肩膀上接着,随后将药洒在伤口上,再用纱布缠了一圈。
修长的脖颈上绕了一圈纱布,并不损谢砚的形象,反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病弱感。
等处理完,她将落了药粉的帕子收起,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将飘到衣裳上的药粉也拍开。
这才退后一步开口,“大表哥也知道我这孤女的身份,到了京城,想要生存怕是也只能依附于他人,爹爹临去前给姨母送了信,声称到了京城,让姨母给我寻个好人家。”
她抬眸,朝谢砚扯出抹艰涩的笑,“可京城遍地权贵,到了那里,一切岂能容得了我自己做主?”
这婚事高了,怕是只能给人做妾,低了,又有损姨母在谢府的颜面。
盯着她看了两眼,谢砚并未反驳,站起身道:“边关战事已了,谢之远也已经凯旋,听说他前不久去了北地,想来是去接你的,有着谢姨娘的这层关系,他必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虽是一个父亲,但谢砚与谢之远之间算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对于谢之远平日里做出的种种行为,绝大多数时候谢砚是看不惯的,但不可否认,谢之远是个极护短的人。
若谢之远将她认定为自己人,自然会护着她。
然而这次,他也看清了云舒眼中那在他说出谢之远三个字时,乍然而起的恐惧。
仿佛一头小兽猝不及防看到了天敌,浑身毛发炸开。
云舒在听到谢之远的名字时便慌了神,可令她更慌的,则是谢之远为何这一世这么快便回了京城?
大脑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像是又回到了前世与谢之远相对时的场景。
怎会如此?
虽说她如今改道来了扬州,耗费了些时间,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谢之远是在她到了京城之后过了几个月才凯旋的。
算算日子,应当是八月才对。
更何况,爹爹虽往京城去了信,但谢之远当时不在京城,更不知她要前去投奔的消息,加上她幼年时便跟着爹娘一起去了北地,与谢之远这么多年没了交集,他怎会记得自己,又前去北地接自己?
云舒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我不去京城,”因太过慌乱,一双手无措的攥上谢砚的袖子,用力到指尖泛白,“我不去京城,大表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身上还有银子,你要是不愿意让我呆在这里,我可以出去自己租个院子的。”
做了知府之后谢砚审过无数的案子,自认为还算是擅长观察人心。
云舒面上的恐惧不似作假,她确实很怕谢之远。
而她来到扬州后确实并未和可疑之人有任何的接触。
那她来扬州的原因,大抵就是为了躲谢之远。
谢砚心中微沉,面上分毫不显,语调带了些安抚,“随你。”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却将云舒的鼻尖逼得酸涩难言,眼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