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琉璃轩仍浸在一片雪白之中,瓦上覆盖的积雪衬得琉璃轩越发明亮,檐下的冰棱在光下如水晶般剔透。
沈惜卉一身胭脂红的高腰襦裙,上面有金线点缀的缠枝花纹,站在雪中格外显眼。春娘将皇上赏赐的狐皮斗篷披在沈惜卉身上,提醒她小心着凉。
看着除扫净的石板路外,像厚厚的糖霜盖在院中。沈惜卉不禁觉着,冬日里的雪明明摸着是冷冰冰的,却能让人感到安详喜悦。角落里,还有昨夜同青渠一起堆的雪人,现下像两个圆球堆叠着。
屋内,已生好了炭火,沈惜卉进屋后便让众人围在一旁取暖。云栽姑姑细细讲着宫宴的人员布置和规矩,沈惜卉倒想找个借口不去该多好,去了拘束不说,她坐在后面也不能肆意说话。
殿内灯火通明,一踏入殿中,热浪与香气扑面而来。地面铺设的软绒地毯,图案繁复,引得沈惜卉连连低头看。
宫宴上,宗室贵戚与重臣们,敬酒献贺,恭祝着旭国繁荣昌盛。筹光交错间,众人举杯畅饮,客套的话说了一轮又一轮。
沈惜卉则坐在后面,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美食,无暇去看那些奉承的场面。
随着皇上说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在座皆举杯,人人脸上尽展欢颜。
看着皇子公主们都坐在母妃身侧,其乐融融的,沈惜卉有些艳羡。转头看向身侧的三皇子,目光里也是如此,只是脸色未显情绪。
她笑着端起酒杯,忍不住靠近了些:“承煦哥哥,愿所愿皆如愿,新年胜旧年!”
举杯中,两个孤单的声影仿佛也融入这片热闹之中。
此时皇后喊沈惜卉上前来,送给她一个色泽上佳的羊脂玉手镯。沈惜卉笑着谢过戴在手上,五皇子凑上前来看这手镯,心想冬日里本就穿着厚重,这饰品戴着好不自在。
太后笑着道:“惜卉,倘若你有弟弟妹妹会如何?”
沈惜卉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万分欣喜,定会好好珍惜这手足之情。”
太后看向皇上,皇上似是没听到这番对话,只看着眼前的酒杯,举起后一饮而尽。皇后见势说着乐工要演奏了,让沈惜卉回座观赏。
乐师们已准备就位,迟迟不见开始,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敢言。沈惜卉小声问三皇子:“这是在等端王吗?”
三皇子摇摇头:“端王去年就没参加宫宴了。”
只见皇上的脸色越发难看,只见有人前来通报说汗国未派使者前来,众人的笑颜也都消失了。
只见大臣们私下议论起来,沈惜卉虽是埋头吃东西,可耳朵一直在专心听。旭国与汗国战事不断,边关百姓苦不堪言,旭国曾用和亲缓和关系。五年前尚德公主和亲后不到两年便病逝,汗国以此为由让旭国再送一位公主,且必须是皇室血脉。因着沈家军们击退北方匈奴名声大噪,两国关系慢慢稳定下来,年宴时会有使臣前来送贺。
现下,阿爹阿娘已逝……沈惜卉在心里想着,不自觉有些后怕,担忧地看着四公主。
“陛下,汗国实在太过嚣张,仗着地势险峻便如此放肆,欺人太甚,万万不可再退让。”
“是啊,真当我旭国怕他不成,要不是为着百姓生计考虑,早踏平汗国了。”
“不可开战啊!边城一战伤亡惨重,沈大将军已不在……”
“现下沈家军用命收复的边城还需休养生息,只可培育人才再做打算啊!”
“为长远计,议和才是上策。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沈惜卉听着这话觉着甚有道理,爹娘讲起难民村的场景时她只是听着都忍不住流泪,更何况亲历之人,自是万般不愿再有战乱。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皇上开口道:“众爱卿皆言之有理,眼下旭国需休养生息,先以议和为主。”
场内安静下来,在皇上示意下,乐工照常演奏,只是经历刚刚那么一遭,众人气氛已不像之前那么欢乐。
只是淑妃身侧的大皇子,总是时不时低头傻笑,嘴角一直保持着微扬的弧度,看得沈惜卉有些好奇,便凑到三皇子耳边:“承煦哥哥,你瞧大皇子,像在南城吃到什么令人难忘的美食,或去了十分有趣的游玩之地,引得他这般高兴。”
三皇子看向大皇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原是如此”的表情,沈惜卉央求着三皇子告知,则只听到一句:“嗯。”
宴会结束时,皇上交代几位重臣前往御书房商议相关事宜,沈惜卉则跑到四公主那和她说些悄悄话,一旁的皇后将两个小姑娘说的悉数听清后忍不住笑了,聊的内容,无非是刚刚哪个乐师出彩,亦或者是喜欢的吃食。
这时二皇子上前请求前往边城历练,大皇子见状也上前自荐,皇上以年纪小经验少为由拒绝了,又说着开春后多让他们外出历练。大皇子便请求去南城调查治理赋税贪污相关事宜,皇上应允了,一旁的二皇子脸带失落的离开。
无人在意的角落,三皇子将酒壶端起,连喝几杯酒后便起身走了。沈惜卉望着那那孤单的背影,其实他应当也很想上前同自己父皇说说话吧。
“大皇兄,南城是否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在沈惜卉的怂恿下,四公主开口问道。
“的确,有许多京城没有的,我带了些回来,你们回宫应当就能看到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这些让大皇兄如此难忘,喜不自胜。”
大皇子后知后觉:“有吗?我竟未发现。”又像是忆起什么,自顾自说了句:“南城确实很好。”
看大皇子压不住的嘴角,沈惜卉出游的心思被勾起,又想着大皇子说带给她南城的物件,便也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