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那张多重曝光的相片,并将它贴在油画《茧》的背面之后,楚易观在画室的地板上坐了一夜。晨光熹微时,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有一种火焰在静静燃烧。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在暗房或画布上进行个人的、无声的整合。
李郁棠的话语如同警钟——“观察者,从来都不是绝对安全的。”既然无法安全,既然必须承担后果,那么,他就要以一种更主动、更具建设性的姿态介入。
一个企划的雏形,在他被各种情绪和艺术表达塞满的脑海中,挣扎着破土而出。
周一早上,他带着油画《茧》提前来到学校,找图书馆的老师借了钥匙。
中午,他利用午休时间,分别找到了李郁棠、聂清柰和潘夏槃。对每个人,他都只说了一句简短而郑重的话:
“放学后,旧书库见。我有一个关于‘我们四人’的企划想讨论,需要你的力量。”
他没有给她们追问的机会,发出邀请后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与往日不同的、带着决断力的背影。
放学后,楚易观第一个来到旧书库。他仔细地将油画《茧》的包装揭开,将其摆好后,又用一张干净的白布,将画重新遮盖起来。
他选择旧书库,正是因为这里的隐秘与象征意义——这是他与聂清柰共享静谧的地方,也存放着即将被赋予新生的旧物,如同他们需要被重新定义的关系。
他将那张多重曝光的相片小心地夹在速写本的内页,现在还不是展示它的时候。那是他内心挣扎的底片,是“因”;而今天要提出的,是面向未来的“果”。
第一个来的是聂清柰。她推开门,看到肃立在画架旁的楚易观,以及那块蒙着白布的未知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选了一个位置坐下,仿佛早已预感到了这次召集。
紧接着,门被有些鲁莽地推开,潘夏槃拄着拐杖,带着一阵风闯了进来。她的脚踝仍打着石膏,行动明显不便。
“楚易观,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们四人’?还‘需要我的力量’?”她语气冲冲的,但眼神里好奇多于不满。
“我这样能有什么力量?”她说着,有些烦躁地用拐杖点了点地面。
“等一下李郁棠。”楚易观平静地回答。
提到李郁棠,潘夏槃撇了撇嘴,但还是耐着性子坐下了,将拐杖靠在旁边的书架上。
就在气氛微凝时,旧书库的门再次被推开。李郁棠站在门口,目光冷静地扫过室内,在覆盖的画布上停留一瞬,然后落在楚易观身上。
“楚委员,我希望这次会面有足够的价值。”她的语气带着学生会会长特有的效率感,但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会尽力让它具有价值,会长。”楚易观迎上她的目光。
人到齐了。三位少女,三种目光,再次聚焦于他一身。
楚易观走到画架旁,手按在白布上,却没有立刻揭开。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像一个贪婪的收藏家,用相机和画笔,记录下了各位的某些瞬间——会长的舞蹈,清柰的安静,夏槃的奔跑。”他的开场白让三人都微微一动。
“我曾以为保持距离的观察就是全部。但我错了。记录本身就是介入,而我,必须承担介入的后果。”他引用了李郁棠的话,李郁棠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