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劫一案,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皇帝龙颜震怒,在早朝之上将镇纸摔得粉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贼人敢劫持当朝太子!朕的肱骨之臣,朕的皇家卫队,都是摆设吗?!”皇帝的目光如同利刃,扫过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最终定格在面色沉静的沈述安身上,“沈爱卿,你身为太子太保,护卫不力,该当何罪?!”
沈述安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臣护卫不力,致使太子殿下受惊,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他臂上和腿上的伤虽经云歌秘药处理,但并未痊愈,此刻跪地,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中对皇后及其党羽的恨意。
“责罚?自然要罚!”皇帝冷哼一声,“但在此之前,朕要先将这伙无法无天的逆贼揪出来,千刀万剐!”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群臣,“此案,关系国本,必须由一位老成持重、且与各方无甚瓜葛的臣子来主办。”
他的目光在几个重臣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一位面容清癯、眼神精明中带着几分刻薄的老臣身上。
“林爱卿。”
被点名的,正是时任礼部侍郎的林文正——林晚辞的亲生父亲。
林文正心中一惊,迅速出列,躬身道:“老臣在。”
“你素来秉公持正,此案,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刑部、大理寺协同,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
“老臣……领旨!”林文正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敬应下。眼角余光却瞥向跪在一旁的沈述安,一丝极快的阴鸷闪过。又是沈述安!三年前没能弄死他,如今他竟权势更盛,因为太子之事再次牵连到自己!这个祸害,绝不能留!
而站在皇子队列末尾的阿史那·云歌(林晚辞),在听到“林爱卿”三个字时,身体几乎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抬眸,望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的父亲。三年不见,他似乎老了些,眉宇间添了更多的思虑与谨慎。为什么?为什么她当年“秽乱宫闱”的弥天大罪,林家只是被降职,并未伤筋动骨?父亲此刻眼神中的那丝焦虑,又是为何?她心中充满了疑问,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隔世怨怼与一丝残存血缘牵绊的复杂情绪。父亲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精明与算计,甚至比记忆中更令人心寒。他究竟是如何脱身的?难道……
回忆如同潮水,将云歌(林晚辞的意识)拉回了五年前那个春光烂漫的午后。暮春的阳光已有了些许暖意,透过层层叠叠、开得正盛的海棠花枝,筛落下来,便成了柔和的金斑,跳跃在树下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
林晚辞今日偷溜出府,特意换了一身寻常的鹅黄色细棉布裙,未施粉黛,一头青丝也只简单绾了个髻,斜插着那支沈述安上月送她的、刻着小小海棠花的桃木簪。即便如此简素,在她身上却更显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她微微侧着头,听着身旁少年郎清朗的读书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沈述安念的是《诗经》里的句子:“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他声音本就悦耳,此刻刻意放缓了语调,更添了几分缠绵意味。念完,他合上书本,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温柔:“晚晚,这诗里说的,可不就是你我?”
林晚辞脸颊微热,娇嗔地飞了他一眼,故意板起小脸:“沈公子慎言!谁、谁与你邂逅相遇了?分明是你……是你几次三番递帖子邀我兄长,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话虽如此,那眼波流转间的羞赧与欢喜,却将她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沈述安被她这模样逗笑,忍不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鬓边散落的碎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是是是,是我处心积虑,是我‘诡计多端’,就为了能见我们京城第一才女兼小美人一面。”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脸上,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什么第一才女……净会胡说!”林晚辞羞得抬手欲打他,手腕却被沈述安轻轻握住。少年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习武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她细嫩的手腕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晚晚,”他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目光变得专注而深邃,像两潭幽深的泉水,要将人吸进去,“下月秋闱,我定要高中。届时,我便堂堂正正去你家,向林伯父提亲。”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一往无前的笃定。林晚辞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像揣了只小兔子般,“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提亲……这两个字像是最甜的蜜糖,瞬间浇灌了她整个心田。她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那灼热的目光,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落入了沈述安耳中。
这声应答,无疑是最好的鼓励。沈述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握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海棠林的沙沙声,和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阳光暖融融地照着,空气中弥漫着海棠花甜丝丝的香气,熏人欲醉。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她低垂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颤动,泄露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挺翘的鼻尖下,是那双他肖想已久的、如同花瓣般柔软娇嫩的唇。它们此刻正微微抿着,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莽撞而强烈地席卷了沈述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凭着本能,缓缓地、试探性地低下头,向那诱惑的源头靠近。
林晚辞察觉到他气息的逼近,紧张得全身都僵住了。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眉眼,最后停留在唇畔。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手腕却被他紧紧握着,那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连呼吸都屏住了,等待着未知的、令人心慌又期待的触碰。
沈述安的动作生涩而笨拙。他的唇,先是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带着试探的、微凉的触感。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触即分。但这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林晚辞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幼猫般的呜咽,整个人软了下来,若不是沈述安还握着她的手腕,几乎要坐不稳。
这声呜咽像是点燃了最后的引线。沈述安不再犹豫,再次低下头,这次,准确地、带着些许蛮横地,覆上了那两片他渴望已久的柔软。
“轰——”的一声,林晚辞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唇上那陌生而滚烫的触感上。少年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凭着本能,笨拙地、用力地贴着,研磨着。他的唇瓣有些干,却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