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未知几乎要将他逼疯,而长久以来绷在他心里的那根名为提心吊胆的弦,终于不堪重负,在这种折磨下彻底断开。
他崩溃了!
就在张平以为自己要在黑暗和时间的吞噬中死去时,不远处终于传一阵脚步和问候的声音。
他身子一僵,激动又恐惧地挣扎起来,希望自己得到解脱,又害怕对方带给他的会是更深一层的地狱。
下一秒,门锁被人打开,再下一秒,眼上的布条揭开,视线重新聚焦后,他这才知道,原来天已经黑了,就是不知,到底过去了几天。
再然后,他才想起要看一下是谁将他抓了。
待看清全叔那张熟悉的布满沟壑的脸时,张平面上闪过一抹意外,下一瞬又自嘲地垂下头:“小姐是不愿看到我吗?”
开口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干哑,张平猜测自己其实并未被关押太久,可那种至深的恐惧和绝望,早已将他击溃。
“张平,你我都是将军府的老人了,怎能做出这种事情!”全叔脸上闪过一抹痛惜,“都老实交代吧,姑娘心善,定会从宽发落的。”
张平痛苦地闭眼,他何曾不知道这些,崔将军本就是他见过最心善最宽待下人的主家,崔小姐比之更甚。可或许就是这样的宽容,才让他一次又一次滋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全叔。”他艰涩开口:“能否求小姐。。。。。放过我的家人,让他们离开上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那不成器的儿子!你知不知道盗用主家印鉴是多大的罪名?若是上报官府,日后这上京城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全叔恨铁不成钢道。
张平做出对将军府如此不利的事情,在心里,他是恨他的。可人终究是血肉之躯,两人相识十几年,怎可能毫无情分?即便是要他死,也想让他死的痛快明白一些。
因此他才会请求姑娘,让自己先来游说,若是只费口舌就能将其说服,那是最好,若不能,再上那些手段也不迟。
可全叔看他如今这副冥顽不灵,宁愿被家人拖死的死样子就已是恨不得将他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我怎会不知啊!”张平声嘶力竭道,泪水布满了整张脸,“可归儿是我的独子!若是他都没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我张家。。。。。。可就绝后了啊!”
全叔咬牙:“这难道不是你教子无方吗?将军府同你有何仇怨?竟能让你做出盗用印鉴之事,将姑娘和公子都拖入泥沼?”
张平默了片刻,苦笑出声:“教子无方?对,我是教子无方!崔将军生前待我极好,小姐也。。。。。。对我们管制颇松,可我终究是有家要养的人,无法做到如你一般忠心耿耿,但这都是我的错吗?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他喉咙翻滚,继续道:“况且我也受到惩罚了,儿子不成器,母亲重病在床,如今又人赃俱获,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我只剩下这个执念了,请您帮我转告小姐,只要放过他们,让他们离开上京,我就、我就任凭你们处置,绝无怨言。”
“你真是失心疯了!”全叔看着眼前近乎疯魔的人,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散了,,“有没有遭到报应,该由受害任人来定!当年张归欠下第一笔赌债时,你尚有时间纠正。可你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一味纵容,才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这不是上天的报应,是你自作自受!”
“或许吧,只求小姐能放过。。。。。。”
“放不了了。”全叔闭眼。
张平一怔,旋即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为什么!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全叔平静道:“没做什么,只是将他们看管起来罢了。张平,此事本与你家人毫不相干,若是你方才配合问话,我本可以立即放他们自由,可你执迷不悟,毫无良知,我不敢信你,只好将他们看管至府内危机解。我说了,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张平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泪水再次从眼角渗出,他边哭边叫,显然被刺激得不轻,“咎由自取。。。。。。哈哈哈哈。。。。。。是我咎由自取。。。。。。”
良久,待他情绪平静,全叔才再次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都是哪些人让你盗用印鉴的?用印鉴做了什么?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会和小姐求情,保你一命。至于你的家人,待府内危机解除,我自会放过他们,甚至会帮他们在上京外寻一个安身之地,继续生活。”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张平的声音已经带着嘶哑。
“我何曾对你说谎?”全叔平静道。
张平又是一阵沉默,全叔亦是沉默静候。终于,地上传来一阵妥协的叹息:
“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