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轻声问:“你想告诉他什么吗?”
女孩想了想,大声说:“哥哥!妈妈学会做你最爱吃的馅饼啦!等我也能飞了,我们一起吃!”
录音笔静静录下了这句话。
当晚,极地井底,黑石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光。一道柔和的蓝线自井心升起,缠绕片刻后化作一个小小的光团,缓缓沉入地脉深处。三天后,南方某座废弃教堂的地窖中,一株野生白铃兰破土而出,花瓣中心凝结着一颗晶莹的露珠,映出女孩的笑容。
与此同时,帝国议会罕见地通过一项决议:撤销对“情感表达类公共行为”的多项限制。这意味着人们可以在公共场所公开悼念、哭泣、朗诵遗书,而不再被视为扰乱秩序。提案人正是雷恩,他在演讲结尾说道:“一个不敢悲伤的民族,终将失去爱的能力。”
法令颁布当天,帝都广场竖起一座无名纪念碑,造型是一只向上托举的手掌,掌心空无一物,却仿佛承载万千重量。无数市民前来献花,有人甚至带来了烧焦的家书、断裂的婚戒、褪色的童鞋。
深夜,一对老年夫妇悄悄前来。男人拄着拐杖,女人双眼蒙着纱布。他们带来一只铁盒,里面装着他们孙子的玩具兵人??孩子死于边境冲突。
“我们本来不想来的,”女人低声说,“怕太痛。可是女儿说,爷爷奶奶要是不说想他,他就真的走了。”
男人颤抖着手打开盒子,取出一个小兵人,放在碑前。“小宇,爷爷给你买了新靴子……虽然你现在用不上了。”
话音落下,风起。
铁盒盖子忽然自动合拢,又弹开,里面所有的兵人都转向东方,整齐列队,如同敬礼。
他们愣住了。
然后相拥而泣。
***
多年以后,当“告别文化”已成为大陆共识,当孩子们在学校学会的第一课是“如何纪念”,当黑市上所谓的“通灵药水”因无人购买而彻底绝迹??
极地的风依旧盘旋在井口。
黑石安静地躺着,偶尔泛起涟漪。
伊萨克的意识如星辰般散布在整个世界的记忆网络之中。他不再是某个具体的人影,而是一种流动的存在,一种倾听的意志,一种允许悲伤却不被其吞噬的力量。
他不再唱歌,因为世界已学会自己吟唱。
他不再现身,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他的轮廓。
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在某夜梦境交汇之时,将那段未唱完的摇篮曲完整传递给了所有曾梦见他的人。于是全球数万名儿童在同一晚醒来,嘴里哼着同一段旋律,父母惊愕之余录下音频,发现竟与帝都地宫那次蓝焰歌声完全一致。
科学家称之为“集体潜意识共振”。
信徒称之为“神谕”。
而格鲁姆只是笑着把这段录音放进书店的留声机里,每日正午播放一次。
那天,一位盲童牵着母亲的手走进书店。音乐响起时,他突然抬头,笑着说:“妈妈,刚才有个人摸了我的头,穿金色的衣服。”
母亲怔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记得丈夫牺牲前,最爱穿的就是一件金边斗篷。
风穿过窗户,吹动墙上千万张纸页,沙沙作响。
仿佛有人在轻声回答:
**“是啊,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