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越的脸臊得通红,小声嘟囔:“管他丑不丑,反正亲那一下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重重叹了口气,又道:“算了,都怪我自己引狼入室,以后再也不随便叫男人来家里喝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像我书里的女主角一样讨人喜欢!
跑球姐不停拿倪越打趣,可刚聊了一会儿,她就面露疲态。
“怎么了?累了吗?想躺下休息吗?”倪越抓着她纤细的手腕问。
跑球姐嘴角抽动,喉咙深处声带嘶哑,发出一串不连贯的、带着摩擦声的低语:“不,不躺……以后……有的是时间躺……”
倪越惊觉她的发音比上次见面时要含糊许多。其实她们也只是一个星期没见面而已。
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敢问她是不是病情加重,只好旁敲侧击:“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睡眠的确不太好,总是半夜醒,醒来之后很久都睡不着。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话一出口,倪越便后悔了,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叉,问一个病人是不是有烦心事,不亚于问一个饿了三天的人想不想吃饭。
跑球姐微微点头。
其实我最近是有些担心我的小说。
看见这行字,倪越心里一惊。
无论多忙,每次看到《长乐路爱与夜》的更新通知,她都会第一时间赶到,至少先抢个沙发再读。
小说剧情正发展到高潮,女主角惨遭诈骗,原生家庭数年积怨大爆发,人生陷入最低谷,与此同时,与两位男主的拉扯也达到极限,男一强制爱霸总暗暗动用钞能力,男二海王文艺男则各种贴心送温暖……
跑球姐的眼神有些黯淡。
我最近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我怕这本书会更不完。
看到这话,倪越急了,“呸呸呸,你别这么想,心态很重要,千万别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那样真的会越来越差,吸引力法则,你懂的!而且,你现在正写到最精彩的地方,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你充沛的情感和蓬勃的生命力,我看你再活个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
跑球姐苦笑。
你不知道,写小说于我而言就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写作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可另一方面,也很消耗我的心神,每次更完,我都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要休息大半天才能构思下一章。
稍作休息后,跑球姐再次转动眼珠。
你想象一下,自己驾驶着一辆破车前往目的地——你最想到达的彼岸,风雨无阻,日夜兼程,可一旦到达目的地,你的车也永久报废了,就是这种感觉——我的身体,就是一辆破车。
“不不!”倪越有些哽咽,“你的身体不是破车,只是暂时没油了,需要加油,需要休息!你现在是每周三更,周日休息,我看你要不改成两更吧,或者一更也行啊,好饭不怕晚,我有耐心等你慢慢写完。”
呵呵,改成一更两更,我更怕自己写不完了!而且,你不知道这两天评论区有多疯狂,男一粉和男二粉乌压压吵成一片,只有在催更的时候她们才会统一意见……我要是一周才更一两章,估计要被她们骂死。
倪越这几天忙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没怎么在评论区灌水,对跑球姐所说评论区盛况没有概念。
曾几何时,不明真相的她也是一名催更积极分子,恨不得跑球姐把键盘敲碎,没日没夜往死里更,现在,她当然不这么想,“你是职业小说家,一定不要被任何人影响,更不要被读者裹挟,就按你自己的节奏写,想怎么更就怎么更,别怕写不完!”
那么问题来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本书我写不完(暂且忽略作者感受),你作为读者,难道不会有遗憾吗?
倪越愣怔,这个问题着实让她为难:说不遗憾是假的,作为跑球姐的铁杆书粉,她向来都是沉浸式阅读,与小说中的角色同声同气同悲同喜;可如果承认自己会遗憾,又怕跑球姐会亚历山大。
沉吟片刻,她回答:“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能够阅读你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享受,相比之下,完不完结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且你别忘记,你就是自己笔下的女主角,如果你倒下了,那她的生命也就宣告终结,完不完结又有什么意义呢?……”
跑球姐这单助浴结束,还有一个新客户的订单在浦东。
晚上回家的路上,倪越迫不及待跑去跑球姐的评论区帮她发声:
“哎呀呀大家不要催啦,心急吃不着热豆腐!”、“我一点儿不急,我坚信跑球姐会呈现出最好的故事!”、“我们稍安勿躁,不要给她压力,ok?”……
在评论区忙活完,又点开手机备忘录,更新跑球姐的近况,最近时间所限,她的小作文越写越短,风格也有所变化,字里行间少了些感性,多了几分理性思索
——这是来自“提灯女神”的点评。
倪越从来都把文字看成是极其私密的个人财产,不过她经常把自己的小作文分享给陈宇昂看,这厮自打知道她写助浴小作文,便打着“田野调查”了解助浴师的名义追着她要读她的文字,于是他顺理成章成了她唯一一个忠实读者。
两个人不见面的时候,微信交流基本都与文字和文学有关,有时候倪越觉得,这比见了面就莫名其妙啃在一起浪漫多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抿嘴偷笑两声,手指点击保存,又打开excel,更新客户信息,全然没听到两位队友在一旁聊天。
“对了,关于我请假的事,”许之谦看向倒车镜里的张陈玲,“我想了想,宁波离上海近,坐动车才一个小时,我回去一个半天就够了,这周日下午我们刚好还没有订单,那我就中午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回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