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下一秒,倪越也像个炮仗似的蹿了起老高,抢在张陈玲前面,对着男人的背影大吼:“喂,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喂,说你呢!”
男人转身,一脸心虚。
倪越走上前,双手叉在腰间,“你刚才说得没错,我就是跟屎尿屁打交道!那又怎样?你不拉屎不撒尿不放屁吗?”她抬手指了指男人刚才指过的高楼,“还是恒隆广场里那些女孩子不拉屎不撒尿不放屁?”
略微颤抖的指尖又指向男人的鼻子,“你以为你们不会有躺在床上动不了的那天吗?你们躺在床上那天,就不需要别人帮忙洗澡吗?每一位老弱病残
,都有权利洗一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而我,就是帮他们洗澡的助浴师!对此,你有任何意见吗?!”
嗓音越来越高亢,最后一个字出口,她几乎喊破了音。
周围成群举着酒瓶高谈阔论的b粉们都停了下来,好奇地向这边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的五官皱成一个“囧”字,显然,这场面让他很难堪,他慌乱地摆手否认,“不不不!我没意见!你这份工作很伟大,真的,很伟大……那什么,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哈,下次再聊。”
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谁跟你个臭屎尿屁聊!”冲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张陈玲恶狠狠补上一刀。
随即拍拍倪越肩膀,笑道:“行啊你,没看出来,怼人有一套啊!”
倪越转过身,脸上竟挂着两道泪痕。
小时候,倪越也曾是个刺儿头,撕烂过欺负自己的男同学的作业本,往爱搞霸凌的高年级学长脖领子里塞过雪球,甚至曾在课堂上与严厉苛刻的老师正面硬刚。
可北漂多年后,她身上的锋芒收敛了许多。
或许是北京的大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小,又或许是早教工作的职业病使然,总之,北漂摸爬滚打这些年,她身上的棱角一点一点被磨平,她变得柔软,学会了平静地发疯,轻易不再与人硬碰硬。
刚刚,她难得释放出压抑了许久的愤怒本能,把狗男人怼得无地自容。
可胜利的快感是如此短暂,很快,她便陷入沮丧。
被人职业歧视,始终是件令人沮丧的事。
而更令人沮丧的是,看着他屁滚尿流的背影,倪越突然想起,就在刚刚,那个天杀的“提灯女神”在网文评论区讽刺自己是——“吸渣体质”。
完全正确!
妈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在她转身看见表姐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张陈玲正要安慰倪越,却看见一个黑影踩着马路牙子快步走到她们身旁。
伸出手,递给倪越一包纸巾。
倪越诧异,努力睁大朦胧的泪眼,想看清这位踏着月色而来的好心人是谁。
是一个穿着黑衬衫牛仔裤,戴着墨蓝色棒球帽的男人,倪越有印象,刚才姐妹俩在“小声bb”窗口买啤酒的时候,这人就排在她俩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