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可惜我提供不了什么像样的情报。我对李天赐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大概见过一两面吧,只知道他是李子桐的弟弟。”
“你和李子桐认识这么久,她没跟你谈起过弟弟的事?”
“你可能真误会了,我和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他直起身子,“喂喂,我都向你开诚布公,说到这种程度了,没必要再这么见外了吧。”
“没骗你。”我解释道,“我和她虽然算得上青梅竹马,但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这次遇上她完全是巧合,因为波尔卡那边的商务合作关系。认出对方时我们彼此都很吃惊呢。这事你要不信,完全可以动用渠道资源去查。”
他抿紧嘴唇,紧盯了我半天,好像终于相信了。把咖啡匙放回碟子上。不自然地发出巨大声响。“真是白忙活一场……”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拉低外套袖口看了看时间,沛纳海腕表的方形表盘十分
粗犷,与他纤细的手腕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指指桌上的名片,“总之,你要是有什么新发现,随时打上面的电话,我们可以交换情报。”
没等我回话,他就起身离开了。我就目前听闻的情报思考良久,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说好请客的咖啡他没付钱。
虽说形迹可疑,但姓胡的记者似乎并没说假话。隔天,波尔卡珠宝那传来消息,警方已确认犯罪嫌疑人是冒名顶替潜入片场作案的,全体剧组人员都排除了作案嫌疑。
与此同时,媒体终于掌握了“拂晓明星”失窃案的全貌,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起来。如我和总经理这样的广告人所料,这一离奇事件立刻成为全网热点。与此同时,“女导演李子桐”的负面新闻开始流传开来。不光是她牵扯进珠宝失窃案的消息,连她原来的身份,经历,还有十多年前她父母的离奇死亡事件都报道了出来。
当年的资讯传播渠道远没有现在发达,加之过了十年之久,很多人对于“录像带诅咒杀人案”是首次听闻。一时之间,新旧两起案件的讨论叠加起来,热度居高不下。而两起案件的链接点——李子桐这个名字——更是陷入舆论漩涡的中央。大多数人都跟我抱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她总会和案件扯上关系?更有不少自媒体账号跟风热度,编出耸人听闻的标题,字里行间暗示着李子桐就是这些案件的幕后真凶。
然而,仿佛一夜之间,舆论发生了180度的反转。
由于李子桐本身是代表女性主义的新锐导演,案发后,一直有一批坚定的粉丝在网络上持续为她发声。而随着她的悲惨身世曝光于众,越来越多的人对她产生了同情,也叹服于她仅凭自己打拼出的辉煌成就。
敏锐感知到风向转变的媒体立刻调转机翼。昨天还在拼命挖李子桐黑料的自媒体,今天就像失忆症集体发作一般,开始盛赞她在电影方面的艺术造诣;从她成长经历中,编排出一个个感人又励志的小故事。仿佛又一夜之间,无论是打开手机、电脑还是电视,稍不留神,哪个角落就会冒出李子桐的特写镜头。她变得家喻户晓,成了一颗活着的,会呼吸的“拂晓明星”。
“波卡尔那边来通知了,展会还是要办,并且追加投资,扩大规模。”周一一早,总经理把我叫去办公室,喜滋滋地宣布。
早料到了。我心中暗想。
“你倒是表现出点吃惊的样子啊。不过,倒也是。”总经理用手扶住脖子,来回活动脖颈,看起来像一只在寻觅食物的蜥蜴,“那么,问题来了,如何与电影合作的具体方案,你写好了没有?”
这个转折实在是猝不及防。
“在写了,”我支吾着,“主要最近手头太忙。波尔卡那边也没个确切消息,觉得没必要着急。”
“那可不行,凡事不能等到客户提出来才做,不主动点,黄花菜都凉了。赶紧把方案写出来。我下周去和那边谈谈,确定追加投资的具体数额。”他正色说道。
明明之前说方案不急着搞,让我去赶其他活的也是你。我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不得已答应下来。
时间紧迫,我再度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当中。想来李子桐也是一样。新闻报道得很清楚,电影早已复工开拍,而她当然还是总导演。想必此刻她和我一样正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事吧。我在心中暗暗为她祝福,小时候的朋友里竟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可没想到当晚就接到了李子桐打来的电话。
她问我愿不愿意当她的男朋友。
连续在公司加班加到想吐,私企又没有加班费。我决定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家干活,起码感觉舒适一点。
我的住处很偏僻,晃晃悠悠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才到站。虽说难得准点下班,但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
找钥匙,开门。眼前是个五十来平米的小屋,光是首付就花光了我多年来的全部积蓄。
由于没提前打招呼,母亲没做饭。我又累又饿,打算点份外卖算了。但母亲死活不同意,非要下厨做西红柿鸡蛋面。
她在厨房煮面的时间里,电视一直开着,播放着她刚才在看的节目,《艺术生涯》。画面里,某位最近风头正劲的导演正坐在嘉宾位置上,与主持人面对面侃侃而谈。
母亲一边切面条的配菜,一边老调重弹,要我去参加一场相亲。
“原来单位同事的朋友介绍的,比你小两岁,是个护士,三甲医院的,年收入近二十万呢。这周末你好歹抽出时间去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