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着脸,却听又有人笑。
那笑声很轻,可离她很近。
朝和听得出来,就在她斜后方。
她三下五除二地将橘子咽下,猝不及防地回头一望,率先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那个忍笑憋得辛苦的红衣少年,而是他身旁坐着的,正仔细瞧她的燕王殿下。
咫尺经年,他仍是一双点漆似的丹凤眼,黑沉沉的,浸着琉璃的光。
分明没在笑,却直勾勾地翘着眼尾,盯得人满心躁动。
是艳比朗月的一张面孔,唇极红,眼极亮;身上一袭白衣,头上一顶玉冠,眉飞入鬓,皎如玉树。
松风水月,姿容不减当年——
竟真是卫翎。
朝和抖着唇,心中悄然碾出这几个字来,嘴上却干涩得怎么也说不出。
四目相对,她率先错开了目光。
卫翎怎么在这里?
朝和咬了下舌尖,预备说些什么好适配重臣之女的身份,却仍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说不清,道不明,她心乱如麻。
焦灼的心绪无处发泄,她只好攥紧了袖口,丝毫不敢直视卫翎的目光。
……
她这厢正低着头百般思量,对面戴抹额的红衣少年却咧开了嘴。
“二哥你看。”他兴高采烈,“有意思吧。我瞧她被酸两次了。紧巴巴地皱着一张脸,还要生嚼硬吞下去。”
“你说她是不是傻?”
是是是,容小世子天下第一精明,谁也比不过您去。
朝和腹诽,却也心知躲不过,索性充耳不闻地点了点头:“燕王殿下安好,容世子安好。”
卫翎还未开口,容毓先惊讶上了:“你认识我?”
“容世子大名鼎鼎,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朝和假笑。
沁阳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她岂会不知晓?
这么一想,他叫卫翎声二哥也是应当。
朝和还在思忖,那厢容毓已开始嚷嚷了。
“欸,你怎么跟本世子——”容毓梗着脖子怼了半响,话脱口了一半才觉出不对。
他径直扭头,巴巴地望着卫翎:“我怎么觉得她在骂我呢?”
容毓一脸的摸不着头脑,朝和却心头直跳。
她了口气。
看来,燕王是避不开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朝和认命般地抬起脸,缓缓看向那张仿佛能摄人心魄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