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承霽那番近乎摊牌的对峙后,孟奚洲只觉得心绪纷乱,久久难平。
是夜,她辗转反侧,最终陷入了一场关於前世的极为真实的梦境。
但那並非前世真实发生过的记忆碎片,而是一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扭曲幻象。
梦里,是前世她被孟南意卖到暗娼馆后的场景。
她刚要与孟南意爭辩时,被老鴇从背后捂住嘴巴拖拽下了马车,扔在了满是石子的路上。
孟南意跟了出来,站在老鴇身后几步处。
她疼得忍不住蜷缩,身体还带著长期被虐待后虚弱至极的阵阵脱力。
旁边停的另一辆马车里,一个儒雅的男人掀帘而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的未婚夫婿——宋承霽!
绝望中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老鴇再次逼近,孟奚洲心头最后一根弦也断了,她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咬牙撑地,不顾满身尘土和剧痛,用尽全力朝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扑了过去,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清疏!救我!我是奚……”她嘶哑的求救声还未喊完,甚至来不及触碰到他一片衣角——
“滚开!哪里来的臭乞丐!”一声暴喝响起!宋承霽身旁的洛谷已如闪电般出手,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肩窝!
“啊!”剧痛伴隨著骨头错位般的闷响,孟奚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回冰冷的碎石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而宋承霽,自始至终,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捨给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温柔地倾注在孟南意身上。
在孟奚洲被踹飞的瞬间,宋承霽已无比自然地將孟南意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低头看著怀中人,眼神温柔又宠溺,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嚇到了吗?奚奚?”
孟南意依偎在他怀里,一双柔荑轻轻覆上宋承霽修长的手,美目流转,怜悯地看向地上的孟奚洲:“陛下,算了,她们这种人……活著已是不易,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过分追究呢?”
“好,奚奚心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宋承霽从善如流,揽著她的肩,仿佛多看一眼地上的污秽都会脏了眼睛,“夜深露重,胭脂铺明日我再陪你逛,我们回府吧。”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车驾离去,扬起尘土。
孟奚洲瘫软在地,又哭又笑,直到醒来。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冷汗已浸透了寢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黑暗中,她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梦境中那被宋承霽背叛后锥心的疼痛,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她的神经。
她攥紧了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黑暗中,那双清冷的眼眸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在心中狠狠咒骂,不知是在骂梦中的宋承霽和孟南意,还是在骂自己此刻的失態。
竟这般沉不住气!
为了一个前世另娶他人,今生更无瓜葛的负心汉,就做这种荒谬的噩梦?!
今生的宋承霽,於她不过是个陌路人,即使有所合作,那也是利益最大化罢了!
她对他的所有情感,早已在前世被背叛的那一刻焚烧殆尽!为何还会被这样的幻象搅乱心神?
孟奚洲慍怒,既是对那场逼真的梦魘,更是对自己此刻难以平復的心绪。
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她需要行动!
需要用更猛烈的手段,彻底摧毁孟南意成为太子妃的所有可能!
一个赵珩那样的紈絝子弟,分量显然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的筹码,需要更致命的打击,將“孟奚洲”的名声彻底撕碎!
孟奚洲眼中寒光闪烁,利落地掀开锦被。
她今日便出门钓鱼,还要钓两条!
“姑娘。”门外传来柳姨娘的声音,“妾身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