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紧接著是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火!
白日见鬼都没这么惊悚和荒唐!
她气得浑身发抖,柳眉倒竖,隔著面纱都能感受到她喷薄欲出的怒意:
“放肆!赵珩!你在说什么鬼话!”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若非顾忌身份,简直想一杯热茶泼到那张轻浮的脸上!
赵珩见她反应如此激烈,非但不退缩,反而觉得是女儿家的羞涩,更加来劲了。
他挺了挺胸膛,用摺扇拍了拍手心,一副“我很靠谱”的模样,声音依旧洪亮:“姑娘別恼!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靖国公府的赵珩!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享一辈子清福!”
他倒是知道自己贸然求婚非常冒昧唐突,但他实在忍不了了!
近来,最近逍遥客的著作里,写了一个身世悽惨、挣扎求生的杀手,歷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最终却落得个眾叛亲离、惨死街头的淒凉下场!
赵珩是抓心挠肝,夜不能寐,看完后心中更是久久无法平静。
这本书,大抵就是逍遥客对自己从前经歷的实录吧!
她在泥潭中痛苦吶喊,她在对他求救!
他一定要儘快再见到逍遥客,让她脱离苦海!
孟南意听他这番不著四六、自吹自擂的言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忍不住想翻个巨大的白眼!
她当然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靖国公府的败家子,京城紈絝圈里的翘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文不成武不就,真正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不过是臭名远扬!
她都怀疑他今天是不是灌了几斤假酒,专门跑到这里来对著她发疯,破坏她冰清玉洁的名声!
百味居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与低笑声不断传来,各种或探究,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如同针尖般扎在孟南意身上。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眾剥光了衣服!心中悔恨交加,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竟遭此飞来横祸!
赵珩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推销著自己,从家世背景说到私產,听得孟南意太阳穴突突直跳。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孟南意猛地站起身,连刚上桌、还冒著热气的菜餚都顾不上了,对丫鬟低喝一声:“我们走!”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哎!姑娘別走啊!再聊聊!再聊聊嘛!”赵珩见她要走,立刻像块甩不掉的牛皮一样黏了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孟南意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念叨,“我是真心的!姑娘你考虑考虑!我保证对你……”
孟南意只觉得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这死缠烂打的癩皮狗!真是难缠至极!她气得胸中一团怒火翻腾,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就要厉声训斥——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重击声骤然响起!
伴隨著一声短促的惨叫,喋喋不休的赵珩如同一个被巨力击中的破麻袋,整个人猛地朝侧面横飞出去,“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砸在旁边一张堆满碗碟的桌子上!
杯盘碗盏瞬间碎裂飞溅,汤汁菜汁淋了他满头满身,狼狈不堪!
“啊——!”孟南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低声惊呼,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臟狂跳!
她惊魂未定地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正缓缓收回那只刚刚挥出的拳头。
那身影……竟是昨日她在街头一时兴起买下的那个奴隶!
好像叫……楚小?还是……楚笑?
孟南意一时想不起那个简单的名字,只记得那张轮廓分明、此刻却冷硬如铁的脸。
楚肖收回拳头,指节处因方才的猛力而微微泛红。
他看也没看地上哀嚎打滚的赵珩,只是微微侧身,对著惊魂未定的孟南意,垂下眼瞼,声音低沉而恭敬:
“小姐,您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