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烂摊子,这滔天的祸事,他倒是痛快了,却要她来收拾!她几乎能想像到靖国公府震怒的雷霆,那將是她难以承受的狂风暴雨。
孟南意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怒火,声音带著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必须立刻控制局面!必须抢在靖国公府后续人马到来前,至少先稳住赵珩这个草包!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混杂著歉疚和惶恐的表情,准备开口,哪怕姿態放得再低,也要先撇清关係,將损失降到最低。
然而,还没来得及酝酿好一句说辞,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骤然箍住了她的腰肢!
楚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便將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孟南意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脚瞬间离地,惊呼被堵在喉咙里。
紧接著,楚肖抱著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轻若无物地跃上屋顶。
瓦片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的身形没有丝毫凝滯,脚尖在屋脊上一点,再次借力腾空,迅疾如风,朝著京城的深处掠去。
如同飞鸟投林,几个起落间,便已將赵珩远远拋在了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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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东市,一座闹中取静三层楼阁巍然矗立,乃为京城最为出名的琴馆七弦居。
楼內隱隱传出清越悠扬的琴音,如高山流水,涤盪著市井的喧囂。
七弦居三楼,一间最为轩敞雅致的临街包厢內。
窗欞半开,初秋微凉的风带著楼下隱约的市声捲入。
阳光透过细密的南海珍珠帘,筛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落在价值连城的紫檀木案几上。
案几上,一只天青釉的冰裂纹茶盏里,茶汤澄澈,热气裊裊。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正端起它,指尖圆润,透著养尊处优的莹润光泽。
手的主人正是孟奚洲。
她对面,坐著一位身材极为魁梧的青年男子,徐家的大公子,徐继昌。
他穿著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缎劲装,努力想做出些斯文样子,奈何宽阔的肩背和虬结的肌肉將华贵的衣料撑得紧绷绷的,坐姿也有些僵硬,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他黝黑的脸膛泛著激动的红光,胸膛微微起伏,双目灼灼地盯著孟奚洲。
“奚洲妹妹,”徐继昌的声音洪亮,带著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打破了雅室內的琴韵余音,“这次我终於能隨军出征了!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五年!我爹总说我火候不够,要我再练,再等!这次,可是陛下亲点的先锋营!机会来了!”
他猛地放下茶盏,杯底与紫檀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你放心!我必豁出性命,斩將夺旗!定要挣下大大的军功,让京城里的人瞧瞧,我徐家,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將门!徐家的荣耀,必在我徐继昌手中重现!”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甚至带著几分蛮横的宣告意味。
孟奚洲唇角噙著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如同春水初融,温柔地注视著眼前这头急於证明自己的“雄狮”。
她微微頷首,声音清越柔和,如同珠落玉盘:“徐大哥豪气干云,令人钦佩。你自幼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身本事在京城年轻一辈中都是拔尖的。平日所学,沙场正是最好的试金石。以你的勇武,定能旗开得胜,为徐家再添荣光。”
她的话语真诚而充满鼓励,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小锤,敲打在徐继昌最渴望被认可的地方。
徐继昌的脸瞬间更红了,仿佛饮下了最烈的烧酒。
能得到眼前这位才貌双绝、又顶著“凤命”之名的孟家嫡女的认可,对他而言,简直比皇帝亲赐的御酒还要醉人。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头顶,恨不能立刻策马扬鞭,冲向那想像中的烽火狼烟,用敌人的头颅来印证她的期许。
“奚洲妹妹懂我!你等著我的好消息!”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端起茶盏想掩饰,却不小心被微烫的茶水呛了一下,狼狈地咳了几声,引得孟奚洲掩袖轻笑。
那笑声如同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徐继昌更是手足无措,黝黑的脖颈都泛起了红晕。
孟奚洲优雅地放下掩唇的袖子,指尖轻轻拂过微凉的杯沿,眼底的笑意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波澜的冰冷寒潭。
今日她说出来钓鱼,这第一条便是徐家的大公子徐继昌。
要说徐家,怕是这京城最戏剧性的一家,先帝时期军功赫赫,已经到了功高震主的程度,后期皇帝死前知道自己的太子平庸,不能把握得住这些人,便把做局徐將军给带走了。
本来徐家失了徐將军虽伤了元气,辉煌不再,但也不至於一落千丈,但徐將军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入朝为官的料子,倒是经商十分在行,一下子从官变商,在歷朝歷代都有些重文轻武的情况下,属实是有些倒反天罡。
但徐家的生意属实是做得大,又有曾经徐將军对百姓的恩义一路保驾护航下,几乎短短时间变发展成了富可敌国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