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隨即一股被戏耍的恼怒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又涌上来。
孟奚洲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在月光下变幻不定。
她迅速弯腰,又抄起脚边的瓦片,朝著宋承霽再次不客气地扔了过去!
“太子殿下,”孟奚洲没好气地开口,“深更半夜,月黑风高,你来我这偷瓦片么?”
宋承霽似乎早有预料,直接伸手抓住了孟奚洲扔过来的瓦片,隨即举起双手,做了个极其无辜的投降姿势,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冤枉啊,孟大人!我明明……是让洛谷递了信的。”
话音未落,空气中传来一个略显尷尬的声音:“殿下恕罪,属下一时疏忽,给忘了。”
是洛谷。
宋承霽摊了摊手,朝著孟奚洲的方向无辜地扬了扬下巴。
孟奚洲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鬆懈下来,她瞪了宋承霽一眼,坐回了瓦片上:“太子殿下倒是说说,谁家正经拜访,会选在这深更半夜像个贼一样翻墙爬梯,登堂入……上房揭瓦?”
宋承霽拿著刚才接住的那块瓦片,走到孟奚洲方才取瓦的位置,嵌回原处,动作熟稔得仿佛一个专业的泥瓦匠。
他一边修补著屋顶,一边语气轻鬆道:“因为洛谷告诉我,你最近总睡不好,常常一个人跑到这房顶上发呆。我就想著反正小时候我们不也常常在房顶上偶遇吗?今夜月色尚好,不如……重温一下童年?”
他补好了那块瓦,轻轻拍了拍手,然后自顾自地在孟奚洲旁边坐了下来,感慨到:“你还是这么喜欢爬到屋顶上。”
孟奚洲回敬到:“殿下也还是这么喜欢修房顶。”
空气静默了一瞬,连夜风都屏住呼吸。
宋承霽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扰人心弦。
他微微侧过脸,那双映著星光的眸子,专注地看向孟奚洲被月光勾勒得有些朦朧的侧脸:“那……我是不是可以说,至少在这屋顶之上,我们都还一如从前?”
孟奚洲却沉默下来,她想说,宋承霽,只有你还一如往昔。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宋承霽俊朗的眉眼之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著她此刻的面容。
那目光太专注,太清澈。
以至於孟奚洲產生了一种强烈的衝动,混杂著前世今生无数无法言说的委屈、愤怒和一丝隱秘的渴望,驱使著孟奚洲开了口。
“宋承霽,”她罕见地直呼其名,拋开了所有尊卑礼数,“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这突兀而尖锐的问题,让宋承霽明显一愣。
他眼中的笑意凝滯了一瞬,隨即化为更深的疑惑和关切。
他伸出手,带著安抚的意味,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奚洲你是连日没睡好,有些糊涂了么?”
就在他手掌晃过的瞬间,孟奚洲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看著我!”她的声音带著一种濒临破碎的沙哑,目光死死锁住宋承霽的双眼,“什么情况下……你会娶孟南意?”
“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他严肃起来,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我又不是那些人。”
那些人——
孟奚洲在心头数著他们的名字,赵珩、关子义、楚肖……
宋承霽確实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与她相识多年,知根知底,人品贵重。
但他却又是唯一一个真正娶过孟南意的人。
孟奚洲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十分固执地纠结起来,想让他给前世的一切一个解释。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如同一道暖流,让孟奚洲想去相信,也许上辈子真的有什么误会……
孟奚洲思索时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却摸到了皮肤的触感,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猛地一把鬆开了手,转回身子,假装从容地接话:“是啊,他们都认不出我,却想娶我。”
宋承霽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地安慰到:“我绝不会认错,不如,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