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
李承乾没有像其他臣子一样,走向两侧的甬道。
他走在了最中间。
那条用最光洁的白玉铺成,雕刻著九龙祥云,唯有真龙天子在举行登基、祭天、大朝会等最隆重典礼时,方能踏足的御道。
天子道!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房玄龄的瞳孔瞬间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子微微发抖。杜如晦藏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程咬金那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血色褪尽,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疯了!
太子殿下他……疯了!
李承乾的脚步,不疾不徐。
那双黑色的皂靴,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踏在御道中轴的龙纹之上。
他无视了李世民的咆哮,无视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帝王面孔。
也无视了人群中,那些来自五姓七望的官员们,一张张瞬间煞白的脸。
太原王氏的家主王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他身边的清河崔氏族老,嘴唇哆嗦著,牙齿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们看向李承乾的眼神,不再是审视,不再是算计,而是纯粹的、发自骨髓的恐惧。
就在半个时辰前,当蜀山剑仙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当李承乾尚未走出殿门之时,他们还聚在一起,用眼神交换著最恶毒的密谋。
趁著禁军混乱,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城外,派出府中死士,不惜一切代价,將这个平庸的太子刺杀在宫中!
一个死了的太子,哪怕有蜀山撑腰,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可现在……
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他走出来了。
长安城外,是三千蜀山剑仙兵临玄武门,剑锋所指,是大唐皇权!
太极殿前,是当朝太子公然践踏天子御道,步步为营,直逼君父!
一个在城外,用武力威慑。
一个在殿前,用礼法诛心!
这是何等囂张!何等狂妄!
李世民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股子被欺骗的寒意,此刻被一股火山喷发怒火彻底点燃,烧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沸腾。
他看著那个身影,那个他曾经以为平庸的儿子,正用一种他最无法容忍的方式,向他,向整个天下,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那閒庭信步的姿態,那目不斜视的平静,比城外三千柄悬顶的利剑,还要让他感到屈辱和愤怒!
那不是在走路!
那是在打他的脸!是在践踏他身为帝王的最后一丝尊严!
“逆子!”
一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咆哮,撕裂了广场上凝固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