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民间那些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说,想起了史书中那些语焉不详的记载。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愚夫愚妇的幻想,是前朝术士的故弄玄虚。
可现在,幻想兵临城下。
他缓缓地坐了回去,龙椅传来刺骨的凉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但他用尽了帝王一生的意志,將这颤抖控制在龙袍宽大的袖摆之下。
他的眼神,终於从袁天罡的背影,缓缓移回到了大殿中央。
移回到了他那个儿子身上。
李承乾依旧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面容平静,甚至嘴角还掛著若有若无的、悲悯的弧度。
他没有看李世民,也没有看那些噤若寒蝉的臣子。
他的目光穿透了太极殿的重重殿宇,落在了长安城外。
他在看他的剑。
这一刻,李世民懂了。
什么叫里应外合?
什么叫逼宫?
都错了。
承乾他,不是要逼宫。
他这是……
要当著满朝文武,当著他这个父皇的面,堂堂正正地,拿走他的一切!
这已经不是谋逆。
这是审判。
大殿之內,死寂一片。
方才还哭天抢地,声泪俱下要为崔仁师討还公道的李泰煦,此刻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求助似的看向周围的世家同僚,却发现所有人都低著头,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里。
清河崔氏的血,还未乾透。
与蜀山万名剑仙的屠刀相比,一个崔仁师的项上人头,又算得了什么?
五姓七望,这些在大唐的肌体上盘根错节数百年的庞然大物,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他们引以为傲的门第、人脉、財富,在那种超脱凡俗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他们终於闭上了嘴。
就在此时,当袁天罡的脚踏出太极殿门槛的那一剎那。
“嗡——”一声奇异的鸣响,突兀地出现在每个人的耳畔。
那不是钟声,不是鼓声,更不是丝竹之声。
那是剑鸣。
一声剑鸣。
紧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