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內的死寂。
魏徵一身絳紫色朝服,手持笏板,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在距离御案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躬身行礼。
“臣,魏徵,参见陛下。”
“玄成来了。”
李世民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赐座。”
內侍搬来一个锦墩,魏徵却並未落座,依旧笔直地站著。
“谢陛下。臣站著便好。”
李世民终於缓缓转过身,他打量著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头髮已然白的臣子。
这张脸上布满了风霜,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昔,能洞穿人心。
“朕听闻,最近东宫很热闹啊。”
李世民慢悠悠地走到御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秦琼、敬德、知节……他们家那几个小子,天天往东宫跑,把演武场闹得快要翻过来了。”
他的语气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可魏徵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回陛下,秦怀玉、尉迟宝林等人,皆是太子殿下卫率,於东宫操演,乃是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
李世民轻笑一声,端起案上的茶盏,吹了吹浮沫,“朕的青雀(李泰)也开了文学馆,招揽天下文士,怎么就没见那些个勛贵子弟,有这般热情?”
他顿了顿,將茶盏重重放下,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殿內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青雀不好吗?还是说,朕的其他儿子,就入不了他们那群小兔崽子的眼?”
来了。
魏徵心中一凛。
他知道,这才是今日陛下召他入宫的真正目的。
这不是一个父亲在抱怨儿子们人缘的厚此薄彼,而是一个皇帝,在质问储君的权威是否已经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
魏徵垂下眼帘,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字字鏗鏘,如同金石落地。
“魏王殿下才高八斗,文採风流,自然有文人雅士倾慕。然,秦怀主等將门之后,自幼耳濡目染,所求者,乃是开疆拓土、马上取功名之功业。”
“他们追隨太子殿下,並非是因太子殿下比其他皇子更得他们私心偏爱。”
魏徵抬起头,直视著李世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只因,太子两个字,便不是其他皇子能够染指的!”
“此乃国本,是君臣大义,是社稷之基石!”